“禀王爷!前锋营在绿洲东南角中伏……”

周为羡跟着恒亲王一同前来,虽说两人有一些过节,可是在家国大事上,却并不会彼此耽误。

恒亲王瞳孔骤缩,剑鞘猛地抵住他战靴:

“脱了!”

在众人错愕中,他捏起周为羡靴底黏着的红柳叶,声音有些沙哑。

“三汊口的红柳只长在沥青矿脉上敦亲王好谋算!竟然打算用沥青混着火油浇了整片沙地!”

周为羡倒吸冷气,想起三日前恒亲王观星后突然更改行军路线:“所以殿下那夜坚持绕道龟背丘,竟然是为着这个。”

“龟背丘的石灰岩层能隔绝地下火油。”

从前周为羡只觉得恒亲王是个横刀夺爱的小人,可是跟着他去了这些日子,他着实为着恒亲王的能力生出许多敬佩来。

恒亲王甩给他双突厥皮靴,“你现在带火药队从西侧沙丘突袭,记住用铜锤不用铁器,铁器摩擦会引燃沥青蒸汽。”

周为羡挥剑劈开燃烧的旌旗,火舌舔舐着月白战袍上金线绣的海棠。

东南方突然炸开数道火龙,他回头望见恒亲王立在悬崖边摆弄青铜星盘,沙暴卷着火油扑向那抹玄色身影。

“殿下快撤!”周为羡策马回援却被热浪逼退。

恒亲王剑指沙丘阴影:“巽位三十步,掘地九尺!”

周为羡自然是立马服从。

亲卫抡起铁锹竟挖出条暗河,浑浊水流瞬间浇灭肆虐的火龙。

此一战,敦亲王损失了上千兵马,回到军营的时候,周为羡还是没想明白,为何恒亲王什么都知道。

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恒亲王从前在西北的风沙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是他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

周为羡望着水底泛起的石灰岩碎屑,猛然想起兵书上记载:

“《淮南子》有云,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翼宿对应地下暗河。”恒亲王抖落星盘上的沙粒,“十日前紫微垣偏移三度,正应此处的石灰岩溶洞。”

周为羡怔然望着这个自幼被斥为“阎罗”的王爷。

那年上元节长公主被炮仗惊了轿辇,也是这般玄妙推演他总能用最离奇的方式护住旁人。

真不知道除了武打的能耐,恒亲王身上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休养了半个月,敦亲王又一次蠢蠢欲动。多次征战都是暗里斗争,终于有这一次真正的短兵相接。

黄沙漫卷的断崖边,敦亲王金鳞甲上沾着血渍,手中马鞭遥指恒亲王:

“老五,还记得猎场那窝狼崽子吗?当年你差点被叼走,是本王割了头狼的喉咙!”

他踢开脚边突厥可汗的头颅,九旒冕的玉珠撞出脆响,“如今这天下,也该换个会杀狼的主子!”

敦亲王的声音震破云霄,一旁的将士们威风凛凛,似乎都在等着这些。

恒亲王玄铁面甲下传出闷响:

“二哥若肯卸甲,弟弟仍愿共饮幼时埋的梨花白。”

他剑锋微偏,露出鞘上缠着的褪色红绳正是敦亲王当年猎得白狐所赠。

瞧着敦亲王这张张扬跋扈的脸,徐舟野意识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过他二哥了。

尽管,从前在皇宫里,敦亲王总是带头欺凌他的那一个。可是在几次危险面前,确实是最张扬跋扈的他,挡在前面。

因为他总说,天将降大任于他,兄弟必须听他的,也只有他能欺负。

“糊涂!”

敦亲王突然扯开胸甲,露出心口狰狞箭疤,“建元二十三年秋狝,这支救你的箭还钉在本王骨血里!”

他猛掷出半块虎符砸在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