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士宗说道。
陆青点头。
“那要去哪儿呢……这往西是汴京,往东是雍丘……”余士宗喃喃道。
陆青伸手在余士宗眼前晃了晃。
“咋啦?你知道该去哪儿?”余士宗问。
陆青伸出手,将手掌向上摊开。
余士宗不知他何意,本能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掌上。
陆青把他的手打掉。
“你……”
陆青没理会余士宗,另一只手立在手掌上,像鱼一下左右摇摆。
“这是……犁地?”余士宗问。
陆青摇头。
“坐船?”
陆青点头,随即又指向东方。
“坐船往东……去雍丘?”
去雍丘也行,雍丘有驻军万人,暴民肯定也乱不到那里。
“只是……我们到了那里,会不会变成逃兵?”余士宗问。
底层士卒人微言轻,就算雍丘得知永安县暴乱一事,但无论如何,按照军法,擅离大营便是逃兵,轻则杖百八十,重则处死。
就算乔装打扮,脸上所刺的字也让旁人一看便知。
陆青也愣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是吧?”
陆青指了指自己没有皮的左脸。
他左脸上的刺字随着他的脸皮一同没了。
尽管有些不地道,但余士宗还是噗地一声笑出声来。
余士宗曾想过陆青在战场上负伤而离开军营,想过两人一起逃到夏国,过牧羊牧马的日子,从未想过他会以这般方式彻底脱离行伍。
“那你现在算是自由了……”余士宗笑着说完,眼眶又湿了起来。
两人走到东边的水井时,天已放亮。
余士宗又渴又饿,拿手捧着井水,喝了一阵,又想吃点东西。
“陆青,你饿不饿?”余士宗问。
余士宗猛地感觉到,两人又回到了往常的相处状态,全然忘了周遭发生的一切。
若是这一切都没发生该多好。
陆青肚里传来的咕咕声把余士宗拉回现实。
“你不喝吗?”余士宗问。
陆青摇头,随后指了指肚子。
“你饿了?”
陆青点头。
“上哪儿给你弄吃的呢……其实我也饿得不行。”
余士宗靠着枯井坐下,困意来袭,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正当他脑袋晕乎乎时,他发现陆青不知所踪。
天空红得发紫。
地上像是铺满了蠕动的青虫,每踩一脚都深觉晕眩。
周遭景物摇摇晃晃,高高矮矮的屋墙像被反复拧干的破布。
只有余士宗的脸还算真切。
余士宗呢?
奥,他刚说饿了。
要去给士宗去找吃的,陆青心想。
可是,哪里会有能吃的东西呢?
秋末还未僵死的蛾子挂在矮小的桃枝上,翅膀一张一合,如同迎接初春暖哄的日头一般。
陆青闭上眼,许多股声响在他耳畔震荡。
晨风钻进屋檐上瓦片的缝隙,坟地里的杂草来回摩擦,露水滴在融化到一半的新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