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自己当时的叮嘱么。
项元本想好好问问她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可许是梨云木沉水香消、薰人头昏,又许是这世上自己拿她最没办法,话到嘴边项元却说不出口,良久才憋出一句:“我肩膀疼。”
他在榻边坐下,褪去圆袍,解开中衣衽带,露出了裹着大片纱布的肩膀和大臂,强烈的铁锈味扑面而来,还杂着红花药味。那纱布扎得凌乱而松垮,外层渗出大片的乌黑血迹,全靠干涸的血液将层层纱布浆硬、糊在一起。
而项元至少是活着回来的人。并州兵败时,无数的牺牲将士被留在焚着战火的炼狱里,留在那座恶臭的、惨叫的、血流不止的人肉堆里。伤兵们仓皇撤退,项元算伤势较轻的一批,还搀着、背着断手断脚的士卒,踩着同伴绵亘千里的尸骨和血河,在烈日下,拖着比兵败更沉重的耻辱良心,干渴地逃着。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曹松《己亥岁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