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他从前在哪里修习？”

“我们问了，他说是应心观。但应心观的道长说从来不知道这个人。”

项元揉了揉眉心，闭眼道：“等他醒了，扔到应心观去扫地，不必再来回我。”

送走了五鬼瘟神，项元终于回到筠之身侧坐下。

她今日只挽寻常素髻，微风拂落槲叶枳花，满墙嫩藤月季下，她纤白的手指在纸面上比弄，不像翻账本，倒像在读一卷古汉诗。

“夫君还是发落了那道士。”筠之托腮，笑着望他。

项元暗叹，自己昨日言辞凿凿地说佛道无异，现下却为着她不喜欢，还是处置了那小道。今后自己再说硬话，可不就没用了么？

项元别开目光，淡淡道：“只因为他行骗，并不为别的。”

“原来如此。”筠之笑盈盈地点头，去看他手上把玩的那尊木雕座像。

正要低头继续看账时，筠之余光瞥见碗里那堆铜钱，总觉得有些古怪。

她拿起一枚铜钱放在手心细瞧，钱色铜黄油润，形制外圆内方，钱眼大小位置皆适宜，“开元通宝”四字的位置亦周正。

可是那丝古怪不安的直觉仍未消失，心也毫无理由地怦怦乱跳着。

筠之又从碗里捻起另一枚铜钱，将两枚钱交叠在一处，似乎并无什么不妥。

她于是一手拿起一枚，举在日光下仔细审视比对。

头顶树叶簌簌轻响，阳光穿过铜钱方眼，在筠之脸上投下两道圆圆的光斑。

筠之将两枚铜钱放下，光影随之霍然一闪。

“夫君，这是假钱。”她望向项元。

筠筠是不是真的??了？这章标题是邵哥说的“弄璋弄瓦”，而且筠筠中暑了但手又很凉？还有之前她突然很爱吃那个啥啥羹

忙完终于又可以来追文了～开心??

第0042章 虎眈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高骈《山亭夏日》

“确定么？”

军中例钱由主簿发放，铺面的收成又由白银结算，项元很少见着铜钱。

“确定。”筠之点点头。“国朝的铜钱大都印发于武德四年，钱面上的‘开元通宝’四字由陛下钦点欧阳询书写，再交与铸钱监官员铸模印刻。故而但凡假钱，模具都是私铸的，倒模很难和官窑完全一致。夫君瞧这‘开元通宝’的‘开’字，井口几乎呈正方形；可真钱上的‘开’字沿循欧阳询一贯的笔风，井口偏扁。”

“我知道了。”项元点头，随即将所有铜钱倒在案上，又分出二十枚方井口“开”字的铜钱，和二十枚扁井口“开”字的铜钱。

他将前者置于左掌，后者置右掌，随后两手上下掂了掂，对筠之道：“左边的确轻些。”

二人于是将剩余的铜钱区分开，最后，真钱共一百一十三枚，假钱九十八枚，几近对半。

“夫君，恐怕不能将那道士送去扫地了。”筠之眉心微蹙，“须得问问清楚，这些钱究竟是不是他行骗骗来的？若是，那这些钱就来自家家户户的平头百姓，也即假钱已经流入潞州每家每户，遍地都是了。去岁，潞州税赋共四十万缗；一般而言，当地流通的铜钱和每户短期留存的铜钱之和，大约是每年税赋的四倍。若这样计算，潞州少说也有七十万缗假钱了。”

筠之思忖片刻，又道：“虽然铜、锌、镍易得，然而混合比例是保密的，只有铸钱监要员能知道。这假钱的成色极好，普通私窑是万万铸不出来的，故而，潞州铸钱监里必定有鬼。”

项元接道：“各州铸钱监总隶于少府监，分属所在州府，置监一员，以所在地刺史或长史判。”

“那么崔挹大约就是主谋了，哪怕不是，他也必然知情，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