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好。只是,雁门那样穷山恶水的地方,叫我怎么放心的下?你睡得好么?吃得好么?之前我听说雁门遭了突厥贼,这心口直打颤,紧张得一夜不曾睡。你要是、要是有个万一,我还指望哪一个?”说着,躬起背哽咽起来。
“阿娘,阿娘,”筠之像安慰方佑那样,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她家里的长幼是颠倒的,她是孩子,吃苦、受罪、煎熬,但要反过来安慰她受到惊吓的母亲,尽管她也害怕。
“那贼乱并没闹大,我一切都好,倒是你,前些日子大哥坐狱,你没少哭罢。眼睛原本就不好,汤药都按时吃了不曾?上次给你寄去菊花叶的明目玉枕,用了不曾?”
“呵,我?如今你成了亲,哪个还会在乎我?你看看,你看看,”她母亲飞快地抬起头,拉着筠之的手贴在自己哭得咸湿的面颊上,“为你嫁了一年,我的头发白了这样多!想当年,我在襄阳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呐!”
她母亲哭得更大声了,中堂那侧一定也听得很清晰。“我原本瞒着你,不想叫你担心,但如今、如今我也管不着啦!你爹死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你和你大哥,这双眼睛看不清东西,也是为你、你大哥、你父亲、你们卢家熬坏的,可饶是如此,你们卢家人也看不起我!我们河东柳氏到底也不是那低等人家,偏生我下贱,捡中了你爹这样不成器的郎君要嫁!我、我、啊呀”
筠之替母亲擦泪,她母亲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牢牢背诵出来,像记忆四书一样熟悉。卢氏,柳氏,外祖母的郑氏,她们流着一样的血,却被三重姓氏隔离开,一层层向下盘剥,倾吐无穷无尽的怨气、阴绿色的怨气。她们过得像仇敌。
筠之知道,为大哥下狱一事,阿娘在范阳必然受了不少亲戚的闲气,宽慰道:“旁人嘴碎是旁人德行有亏,阿娘何必拿他们的错处来惩罚自己?为了我,为了大哥,好好保养自己最要紧,那些坏话听见了便当没听见。况且,我瞧娘顶厉害呀,一个人将我和大哥养得这样好,换了旁人,哪里做得到?人家老了,眼上的褶皱垂下来,阴阴地遮住眼睛,但娘的眼睛还是又紧又亮,好漂亮。”
“那是。”她母亲破涕为笑,“娘永远是你的底气,你的后力,筠儿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娘,娘拼了命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难受。”
筠之笑了,甜甜道:“是,是,女儿都好。”
“我一辈子的心都操在你和你大哥身上了,想当年,为了你进崇文馆,流水的银子花出去,这张老脸也不要了,我是满长安城去求人呐!如今你好,女婿好又这样有出息,我就放心了。”
“嗯,我们都好,阿娘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见她提起上学的事,筠之的眼睛渐渐黯下去,焦虑着,一千只蚍蜉在啃噬她的心,啃空了,她母亲真正的来意才会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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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3章 织女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朱庆馀《近试上张水部》
“你大哥你大哥因为之前那事,如今又贬回了从前的承奉郎,虽不指着俸禄过日子,但……”她母亲的声音渐渐小了,双手撺弄她的袖子,精亮的眼睛眱着她道:“能不能叫女婿替你大哥谋个官职?在军里。”
原来还是为大哥。筠之暗暗想着,若是为求官职,嫁妆的田租和店租她一直攒着,还有封县君、郡君的几笔赏赐,要买官也不艰难并且一定要是个闲官,大哥容易闯祸害人。实在买不着,也可以和婉儿商量,求一求皇后,总之不必麻烦邵项元。便道:“娘还是不要对项元提起这事罢,容我先想想办法。”
“你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她母亲有些忿忿然,想到是自己求人,和软了些,攥着她袖子低声道:“嫁了人,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