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姐姐,你也是七家女儿,比我大,又上过崇文馆,学问顶顶好,便让一让我,好不好?”
这话倒是筠之没想到的。
能说这样的话,这位延璧娘子儿时一定过得很幸福。一味娇惯溺爱的孩子,从小要什么,长辈就无条件地给什么,不明白什么叫“来之不易”,也因此,长大后还能顺理成章地问别人伸手要东西。而筠之收到馈赠的感觉是负担,是思考该怎么回礼。命运给她的一切好处都是暗中标价的,除了嘉懋的好。
“你方才说的话,我听见了。但既然是陛下赐婚,我不能担上违逆御赐姻缘的罪名,不能连累我母亲。何事将军封万户,却令红粉为和戎,我也是七家嫁出去的昭君,这些事我说不上话,问外祖父、问项元都更有用。”
筠之起身,“所以,你想见邵项元吗?”
延璧微愣,点了点头。
“好。”筠之解下腰间的香袋,递给侍女,“都尉今夜在金吾卫中郎将府上吃酒,你把这个送过去,说我在这里等他。”侍女行礼离开。
延璧抽咽道:“他真的会来吗?”
筠之点头,“会的,很快就会来。你别哭了,伤眼睛。”做了半年夫妻,她知道邵项元是极有担当的人,对自己极为照顾一种面目模糊的照顾,针对妻子这一身份的照顾。她已经去信,所以他一定会来的。
延璧道:“那、那你呢?”
筠之戴好帏帽,绑上系带,“我这就回去了。再会。”
回家的路上可她没有家回项家的路上下了场夜雨,马车驶过一汪汪水洼,水洼里浮起一轮又一轮颤抖的月亮,白得耀眼,但没有一轮月亮是属于筠之的。
邵项元比她晚两个时辰到家,他今日又穿那件深鹤灰色绣金对麒团纹圆袍,气度轩昂,朗朗如日月入怀,宽厚的肩膀鼓得很高,一身无处可用的力气都藏在那潇洒文雅的外裳下。
“出去服侍。”他遣走仆妇们。
筠之放下笔,走过去替他解外衣,双手圈住他的革带,轻轻解锁扣。她垂头,目不别视地盯着自己的手,每次在他面前露出主妇之态她都发窘,总是想逃。
很低的“喀嗒”一声,革带已经松开,玉坠和佩戴滑落到她手里,有一只她从没见过的虎纹香袋。
“想我了么?”邵项元一手接住革带,另一只手臂伸出去兜住她肩膀,笑着,低头,看她别到一旁的脸。
筠之不大由衷地点头,问他:“送崔娘子回去了吗?”
“就在隔壁,有手有脚的,还要怎么送?”他的声音很冷。
筠之道:“崔娘子和我说了许多话,原本该项元听的话,所以我才叫你过去的。若我留在那里,她就不好意思和你开口了。”
“她没说话。一直哭,耍酒疯。”他皱着眉,目光越过她头顶,“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对着筠筠倾吐愁肠,对着我便自觉理亏了。”
筠之摇头,“她很喜欢你。”
“你呢?你不喜欢我吗?”他俯身,两张脸近在咫尺。
她曲折地回答:“她比我更喜欢你。”
“筠筠想多了。我比你了解她,那只是嫉妒生出来的执念,她不允许有人过得比她好。”
噢,原来他们的金月亮是嫉妒。
筠之注视着他的眼睛,“嫉妒也是爱。”
他没有反驳。“那筠筠嫉妒我吗?”
“唔,有一点。你很自由。但看见你不自由,我又很难受,所以我不爱陪你赴宴。”筠之停顿片刻,“项元呢?项元觉得爱是什么?”
如此抱着,筠之实在写不下去
筠之的才华困于家宅一角实在屈才。
第0025章 筠瓜
“闲遣青琴飞小雪,自看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