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所有难事都备好了,她这时倒跳出来分功劳?小努很生气,眉毛拧成一团。

筠之忙对延璧道:“我不辛苦,长辈这样慈爱,倒让我惭愧。既如此,五妹妹稍等片刻罢。”她转而对小努道,“前两日,我答应郡主,要去拿绣香袋的花样子,眼下我要出门,小努替我走一趟,好不好?”小努这才没好气地走开了。

延璧听她随阿元唤自己“五妹妹”,心里微微滞了一下,揽着筠之手臂,笑道:“卢姐姐要替阿元哥哥绣香袋么?姐姐这样贤惠,他真是有福啦。小时候我常想,他那样凶悍的脾气秉性,将来娶妻了可怎么办呀?长辈们便常吓唬我,说‘再不听话,就把你嫁给你元哥哥’。”

被不熟悉的人拉住手,那是种不快的亲热,何况延璧的手心还微微汗湿了。筠之愣了愣,还是没有推开她的手延璧眉眼浓秀,睫羽纤长,绮丽的脸庞上一双晶亮的眼,人中偏短,有种孩子气的稚嫩之美,而世上没人会和孩子置气。

筠之微笑道:“我听说李少府秉性温朗,文武双全,上学时还有小娘子为了看他蹴鞠而大打一场。五妹妹和他很般配。”

“卢姐姐客气。”延璧敷衍着,手微微松开一些。她不爱听人说起李义珏,提醒自己还有一位流放益州的夫君。李义珏很好,曾经他是这些人里最好的,所以才配得上自己,可如今他输了,哪怕是因为时运不济,也完完全全输得彻底,但她崔延璧只能配世上最好的郎君。

到了西市,花草铺前枝枝桠桠的红月季、凌霄花、赤菊开成一片,摆在门口,远远望去粉霞绸缎一样,丝丝缕缕披散的绿叶托着,喷了水,傍晚的日光照在上面湿湿亮亮。

“真好看。”延璧轻轻拨弄绿叶片,捧起一球珍珠梅,很明快地对项府家僮们道:“你们仔仔细细地搬上花草回府,我和卢姐姐还要去鹤春楼吃果子。”

“卢姐姐想吃什么?”延璧笑笑的,将菜单子递给她。

筠之接过菜单子,瞥见她手腕上细细密密的伤痕,颜色深浅不一,心下惊了一惊。

她定定神,微笑道:“我都好,五妹妹挑自己喜欢的罢。”

于是延璧仍用非常明快的语调,向小厮点了些吃食。飞鸾脍、剔缕鸡、热洛河、玉露团、松花酥酪糕……也不知她有意还是无意,一道道菜端上来,竟和协礼当时在汾楼点的席面一样。

延璧喝了很多酒,很多乾和葡萄酒,开始絮絮地对筠之说往事。阿元带她上树掏鸽子蛋,教她用弹弓;阿元下学偷偷和同窗溜去赌坊,自己替他打掩护;阿礼和阿元八岁那年打得近乎残疾,眉尾疤就是那时有的;阿元将自己气哭,哥哥们就上门替她讨说法;自己少年时也能进弘文馆的,只是祖父怕她辛苦,就还叫她在崔氏家塾里念……

筠之听着,微微笑。

邵项元说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她相信,但她也相信青梅竹马的情分太早认识,太早绑定在一处,形影不离,也经历许多琐碎的分歧,在有最多可能性的年纪里被长辈塞进两个完全不同的套子里,各奔前程,但在对方心里的烙印却永远不会消失。

有一年嘉懋出痘,筠之很为她担心,虽然长辈们都不准自己去见她,说会传染,但筠之还是趁夜过去,握着她的手一整夜念佛。夜半时,她仍迷迷糊糊地诵经,窗外乌云影绰,一阵凉风吹过,一点一点,金黄的月轮从云里露出来,玉盘一样圆。也不知怎的,小筠之坚信,嘉懋的病次日一定会有起色。果然,次日嘉懋就睁眼了,还吃了几口米汤。

那轮金月亮,她会记一辈子。

生命是不停流逝的时光,是无数的瞬息,雪落梅花,月照西楼,邵项元总会,总会有一刹那会为崔五娘子晃神的,他们也有共同的金月亮罢?

筠之回过神来,望着延璧,她似乎醉了,语速很快,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