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礼熙,也曾被顾惟认定过拥有某种天才。这是何其的讽刺,所谓立场对调也不过如此。过去他之所以认为自己是一个天才,只是因为他看不到真正的天才所能看到的东西。所以理所当然的,也不可能得到他们的认同。
“你听过顾惟弹琴吗?”
陈蓉蓉虽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却又立马澄清自己既不了解古典乐,也不太懂得欣赏钢琴。很显然,这是为了顾及他的自尊心才故意说的谎。何靖淡然一笑,似乎并不介意她拙劣的掩饰:
“他告诉过你,他为什么开始练钢琴吗?”
这次不等她回答,甚至不等她思索,何靖就直接抛出了答案:
“因为无聊。”
大约是长时间接受地面反光刺激的缘故,陈蓉蓉的双眼忽然涌上一阵酸涩,也正是那一瞬间,何靖那副好像用工笔精心勾勒出的,风雅调和的俊眉秀眼之间,骤然掠过一片始料未及的暗影。尽管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然而,那张俊美的,由内而外渗透出恨意的面孔,却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的记忆。
定睛再看,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微笑。
“就只是因为无聊。”
对,无聊。因为其他的事情太过简单,甚至无法消耗这帮天才过分旺盛的精力。
天才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他们来到世间,就只会成为其他人的灾难。别人呕心沥血取得的成就,对他们来说就只是想找一件稍微复杂点的事情打发时间罢了。就这么漫不经心,随随便便地,顾惟使他活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我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钢琴只是第一条赛道,后来还有很多很多条赛道,他都尽量避免彼此产生重叠。因为他不想,实际上是不敢,跟顾惟做比。尽管一开始他矢口否认这个不敢,然而又时时担心旁人看穿自身的虚伪。冯振霖经常在他们面前嚷嚷,说世人只看得到肤浅的表象,他受够了整天被拿来和余致超相提并论,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可比性云云。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听着这些抱怨,其实内心却感到难以形容的卑劣和屈辱
根本就没有半点可比性,自己跟顾惟又何尝不是如此?别人称他们是双壁,实际上不也只看得到肤浅的表象?可笑的是他竟然还为之产生出虚荣,觉得至少在世人眼中,自己跟顾惟还有那么一点类似。也正是这一点类似,在整个少年时期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折磨。还有什么是比在最狂妄的年纪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庸之辈,靠着自欺欺人的虚荣苟活下去更加耻辱的事情?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无论顾惟做什么,他都要反其道而行之。干这种蠢事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有独到的才能,结果毫不意外地,肯定都要走向失败。最让他对命运产生出绝望的是,当他发现自己原地踏步了好长一段时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前进一步的时候,不得已,只能沿着顾惟走过的路径痛苦不堪地向前摸索,结果,竟然取得了未曾料想过的成就。
“跟你说这些,你觉得很腻烦吧?”
陈蓉蓉哑然张开嘴唇,睁大的双眼几乎是瞪着何靖略带笑意的面容。他叙述的人生跟脸上的神色并不协调,所以别说点头附和,她就连“唔”、“嗯”这些模棱两可的感慨都发不出来。
“要是不跟你聊起,我都快把这些事忘得差不多了。”
他毕竟已经成年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再去怨天尤人,所以,他只是想跟顾惟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只是想让他误会陈蓉蓉移情别恋,让他以为自己输给一个向来瞧不起的对手。他只是想看看天才在失败面前会有做出什么反应。毕竟恋爱是唯一能够击败天才的东西,同样地没有公平,没有道理可言。
“可以吗,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在何靖微笑的注目之下,她逐渐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