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笑盈盈地说道,我替师父揉揉,师父就不烦了。
他仰着头,眼里的单纯天真是那么敞亮,好似能遮盖他全部的欲念。
元学谦捧着他的脚放在自己膝上垫着,用拇指指腹一下下按着脚心,问道,我按的力度合适吗?
这姿态太低了,要低到尘埃里去,哪里是师徒侍奉,怕是花钱买笑都不会有的地位差;可是偏偏,那个少年做的一点卑微感都没有,他仰着头,认真地问出这一句,好似只是在问,我做的汤甜不甜呀?
钟坎渊一下子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接过许多许多的侍奉,有来自小奴虔诚仰慕的眼神,有来自情人小心翼翼的讨好,甚至于他身边无数的小辈,哪一个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训到难过心碎、哭到哽咽还得立在他身侧低着姿态称赞一句“谢谢渊哥提点”。
他太习惯做上位者,他也做得熟练极了。
可他从来不知道,竟有人能够把一件低微的事做到温馨至此,他一点地位差异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反而觉出温暖的意味来,像亲人之间的关怀。
钟坎渊的心,像是被低温熨斗暖暖地压过,被叶强恶心到的烦躁被尽数捋平,把他心里的每一缕褶皱都熨得服服帖帖,可要说这人喜怒无常,因为下一秒,钟坎渊很是尖刻地说道:“技术这么熟练,你是伺候过多少人?”
元学谦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太聪明,他竟像没听出来他话中带刺似的,反而语带俏皮地调侃道:“我是岭州人啊。我们岭州人,生来就会捏脚。”
岭州市,是广肃省的城市之一。
广肃省共有一会二市,分别是省会广南市和两个核心城市道山市、岭州市。元学谦,便是来自岭州市的鹤台镇。是以,元学谦才会做和道山地区几乎一样的鸡蛋羹。
在整个苏国,足浴行业最为出名的便是“北淮南岭”,北方的淮州、南方的岭州,这两个地方几乎遍地都是足浴店。
岭州人当然不可能生来就会捏脚,可是,元学谦这一句毫不在意的自我调侃,瞬间盖住了钟坎渊的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