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像被泼了盆冷水,没有心情寒暄:“什么事。”
“也没事,就是你那个、那个他还好吧?”
“喻让?”楚砚语气更冷,“你问他干什么?”
“他上次做昭恒地产那个策划案,我也没多难为他吧,最多就是后来又让他改了几个地方,你说这小混蛋怎么气性这么大?明明看他做事还蛮认真……”
“他怎么了?”没空追究邵炎语气里那股亲昵,他现在不想放过任何一点喻让的消息。
“你不知道吗?我刚发现项目负责人换了,打电话过去问,他们公司说喻让辞职了。”
楚砚挂了电话。
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世界如此虚假,喻让就像一个圈套,一个美丽的谎言,用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把他桎梏住,然后拾起羽衣披上轻飘飘地飞走。
一个不受磋磨长大的小少爷,一个惯于声色又极易受到喜爱的人,他那些甜言蜜语能有几分真,他的兴趣又能维持多长久?他爱你的时候恨不得要把悬崖峭壁上的花都摘给你,不要你的时候就好像你是他身上多出来的阑尾赘疣,迫不及待地割舍,生怕再有一点干系。
可笑的是他还会被他那副脆弱得要命的样子蒙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底线后撤。
他攥着手机,神魂不守地走向停车位,倒车时无意中发现,刚刚驶过来的收垃圾的车里,躺着一个很眼熟的箱子。
跟前几天他收到的那个箱子一样。
楚砚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
他一身浊臭污秽,把那个箱子运回了临时租住的酒店公寓。
他将箱子打开,满满一大箱,里面都是些运不走或不需要的东西,其中有许多是喻让送过他的不值钱的物件,比如照片和小木牌。
楚砚慢慢地清点,除了家里的东西,还发现了许多揉皱的画纸。
他一张一张展开来,上面有的只是寥寥几笔,有的还上了颜色。
他屏住了呼吸,上面画的是自己,而且画得很好。
喻让会画画吗,什么时候学的?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喻让寄给自己的、和丢的东西里,都没有他给喻让画的那幅画。
所以,他带走了。
楚砚绝望地发现他心底居然不可遏制地升起一分希冀。
箱子最底下还有最后一个纸团,他拾起来抖落开,两个亮闪闪的东西跌落在地。
他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捡起来。
果真是一对戒指,银面素纹,朴实无华。
内圈里,一个刻着“YR”,一个刻着“CY”。
楚砚颓然地坐在地上,摩挲着那几个深深凹陷的字母,向来沉冷的眼底漫上深深的惘然。
他看向那张包裹戒指的皱巴巴的纸。
是一份人身意外险的保单复印件,投保人喻让。
受益人是楚砚。
那一夜喻让的声音杳渺得像是从风里吹来。
“要是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会非常非常想哭。”
非常,非常,想哭吗?
一滴水渍,像扩散开来的悲伤,晕开在纸团上。
第19章
天空将雨未雨,青灰色的薄霭,像古都的旧瓦磕碎,齑末散落于人间。
喻让俯身,将一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这里睡着温明宴跟他说的那个人。
很轻盈的一捧,跟当年的他一样,关在小小的匣子里,埋于地下。
没有人能救他出来。
喻让终于见到他了,以这样的方式。
喻让不难过。
如果楚墨没有死,也许从前往后的某一天,他们会相遇,他会认出他,把他强行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