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其实我爸取的名字我统统不喜欢,既不喜欢“让”字,也不喜欢‘兰因’预示的‘絮果’。”

再美好的前因,也终是离散的结局,更何况这前因根本不似兰花馥郁,反而污浊不堪。

对楚砚,喻让以为他要克服的最大障碍是上一辈就开始的宿怨深仇。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和心理建设,像人鱼早知道自己要在刀尖上起舞,那么一往无前地走过去。

但他怎么能料到,从一开始,爱恋的基础就是不存在的。

他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他爱的是那个无声地救他于泥淖的男孩,还是朝夕相处三年耳鬓厮磨的眼前人。

是他一厢情愿,作茧自缚,与人无尤。

早就该放手的。

广播里放了一下午的京剧《锁麟囊》,他快会唱了。

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楚砚沉着脸,有些云里雾里,只知道自己不想听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他还僵持着,却见喻让慢慢地坐起来,静静朝他笑了。

雨夜的窗下,喻让眼瞳里沉淀的光影渐次浮溢而起,仿佛雨地倒映灯色,美得令人眼花。

楚砚不知怎么觉得那个笑让他变得模糊又遥远,像一碰即碎的水中月。

他听见喻让的声音,恍若淅淅沥沥的秋雨敲在窗棂。

“楚砚,我喜欢别人了,我们分开吧。”

楚砚怀疑自己幻听了,每一个字他都听喻让说过,但它们不该连缀在一起。

他一瞬间被几乎要烧掉理智的怒火支配了,又觉得,喻让这是在跟他较劲,逼他先低头。

可笑,他做错什么了?

所以楚砚只冷冷地说了一句:“随便你,我求之不得。”

他把行李箱重又拖出来开始装东西,窸窸窣窣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喻让却只是靠在床边发呆,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他将行李箱扣上,等了一会儿,克制着自己不去瞟喻让:“带不走,剩下的我改天来拿。”

喻让回神:“我给你寄到工作室。”

楚砚面色黑得像锅底:“不用了,你扔了吧。”

喻让不置可否地垂下头。

楚砚一下子风度全无,重重地摔门而去,疾步下楼冲进了雨幕。

桌上两碗面已经不再冒热气,汤水上淡淡地浮了层油脂。

第18章

“师兄,你好像感冒了,我买了药,你吃一点吧?”

楚砚半小时内第七次拿起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信息。

他将手机放下,神色愈发冷凝。

喻让从来没跟他闹过这么久的脾气。

怎么会有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他到底在逃避什么?

“师兄?”邱吟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楚砚如梦初醒:“什么,底稿画好了?”

邱吟脸色一白:“不是,我问你需不需要感冒药。”

“不用了,谢谢。”

楚砚嗓子痒得厉害,又咳了两声,最近天气确实很差。

他转念想到,那天回家喻让一直躺在床上,是生病了,心情不好,自己好几天没回去,没发现,所以说了气话?

他回想起那天的喻让,也说不上是病恹恹的,只是整个人都失了活气,只待入殓一样。

他告诫自己原则问题决不能软化态度,心里却抽搐般的疼,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手机上。

但是,他竟然说他喜欢上了别人……那他凭什么还要对他嘘寒问暖?

他强行说服自己,握住笔,集中注意力去工作。

喻让说要分手,说喜欢上别人了,他以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这么说了,自己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