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羡云闻言猛地抬头,阴沉目光盯着他。
姜扶桑被握住手,她愣了一下想收回来。却忽然想起什么迷迷糊糊的片段,那感觉令她心跳加速,转成攥住他的腕子,有些恼意:“本公主问你的话,你倒是来反问!若我还记得,又怎会问你?”
“公主,我不是不想说,只是有旁人在……不好意思。”
他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可眼睛却一瞬不眨地望着她。面具如银月清冷,露出的半张脸美的雌雄莫辨,眼波却似秋水撩人,俨然美人坯子。
饶是姜扶桑此刻还是醉意占据大半意识,也抵挡不住诱惑多看一眼。
她听了他的话,抬眼看向薛羡云。对方意识到她看来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低下头。
“如果没有旁的事,你便下去吧。”
语气冷淡。
薛羡云规矩行礼,垂下的浓密眼睫挡住了眼底神情,疼痛的左手握紧:“是。”
转身离开,听到身后说话声:
姜扶桑:“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若说不出来便滚出府上。”
“若说出来呢?公主要留奴陪伴您吗?”他期盼地问。
她截住他的话:“先说。”
“公主方才意识不清,我进来床帐,却被您要求留下来出其不意地亲吻。您醉了,还咬了我锁骨,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痕迹……”
白濯一句一句轻轻说着。
那毫无犹疑的笃定语气,宛若真与她激吻过。
跨出大殿门槛的薛羡云攥紧了拳头,他薄唇抿成一条线,尝到了咬破舌尖后流血产生的铁锈味。
明明方才与她在一起的人是自己,明明那些荒唐都是她与自己……此刻被另一个人名正言顺地冒名顶替。
好笑的是,对方抢走自己存在的痕迹,自己非但不能愤怒,反而要感谢。要劫后余生般在心中松一口气,告诉自己应当对这顶替者感恩戴德,感谢对方不说出真相,留自己一条活路……
连一丝苦涩情绪都不配萌生。
他出了焚阳殿就沿路回到自己住处,端来冷水净脸,感受到凉意侵染皮肤、渗透血管,才冷静下来。
看着水中的倒影,心底深处生出一股无名的恨意。
你怎么可以产生不甘心的情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肮脏、还不够恶心吗?
他用力击碎水中倒影,可马上倒影就又在一圈圈水波中复原,宛若对他的奚落。
在晟国,养父与亲父的地位相同,自然养兄也情同亲兄。亲人便是亲人,这道横沟是禁忌,绝对不能跨越,否则便是禽兽不如。
他明白。
正因为明白,才格外痛苦。
他陪伴了小桑前十年,此后分隔两地难以相见,缺席了她后面长大成人的十二年。
过去听坊间说书,某家分散多年的兄弟姐妹再次相遇被对方吸引相爱,然后发现双方身份,酿下悲剧。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从听客变为书中人。
早已经分辨不清,自己是何时变的心思。
明明最初只是想弥补欠小桑的过去,怎会走向今日这般田地?
初入京城,他本不抱希望小桑还会认他这个兄长,却在她的笑靥中重燃信心;后来下决心要补上亏欠她的,却发现欠了太多补不回来;而后是一重又一重的愧疚,后悔送她来到京城受尽折磨……
第一次越界是小桑服药后副作用发作,他黑布条蒙住眼睛走进里间,协助靠在浴桶中的她纾解。那时他只觉得后悔,不该逾矩。
第二次是在为顾芸儿医治那日,疲倦开门,没料到她扑上来,两人狼狈跌倒,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乱了。身为医者,他清楚遇事慌乱时心跳的感觉,也分得出那一刻的异样不同。他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