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朝哪里还吃得下饭,也顾不得身后父亲火辣辣的注视,径直走到办公室的隔间从柜子里拿出医疗箱来,抽出体温计看过初始温度便直直举到景至面前,这次是索性连称呼都没了,宛如下医嘱时的雷厉风行,“量个体温。”
景至又是愤愤瞪了儿子一眼,随手撩开那晃在自己面前的胳膊,“有点感冒而以,早上吃药了。”
不解释还罢,这一辩解,仿佛火上浇油。
“您又不跟我说一声就吃药?”大抵是完完全全忘记自己是来罚跪反省的了,言之凿凿的样子颇有一番咄咄逼人的气势,“爸上次怎么答应我的?”
自从去B市上大学,父子二人确实是很难再处处顾着彼此,同景至无法时刻盯着儿子一样,少年同样没有办法伸手就够到父亲。常年的自律其实为景至打下了非常坚实的身体素质基础,但是他到底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几个通宵便能在这初冬时节削弱大半的抵抗力。
去年年底流感爆发的时候,也凑热闹似的染上了一周的重感冒,可是公司正值年终最繁忙的时候,为了迅速痊愈,景至难免急功近利,将几个品牌的感冒药叠加在一起吃,最后还是钟秘书一个一个读给景朝听,才发现这些药品的主要成分根本就极其相似,差一点点就从普通感冒衍生出了对乙酰氨基酚中毒。
自那次景朝冲着父亲发了脾气之后,便反复强调过,吃药之前必须事先同他或者小叔报备。只不过景至这么霸道要强的大男人,从来都是他照顾要求别人可以,而自己生病便理所当然瞒着不说的,更不可能吃个药还要上报儿子和弟弟。
“这次就吃了一个,”男人有些嗔怪儿子过激的反应,“你爸还没老到连说明书都不会看小朝医生。”
明显是想要缓和气氛,所以带着几分调侃,一字一顿加了重音的“小朝医生”并没有让少年褪去强硬的立场,老式的水银体温计再一次举到父亲眼前,“自作主张吃药的事,小朝会找机会跟爸谈的。现在,先量体温。”
景至被儿子一点不带妥协的强势语气“教训”得突然就有些不开心了,冷着脸偏过头,干巴巴就两个字,“不量。”
“爸!”少年嘴角一抽,怔怔看着眼前这个显然根本不想跟他讲道理的男人,突然有一种自己在儿科哄
算了!
“爸”缓和轻柔又故意拖了长音,景朝弯腰矮下身子半蹲着,他大概这辈子都还没用这种语气同父亲说过话,“别闹好不好,小朝求您,先量下体温,我们再商量,要不要去医院?”
被儿子一脸严肃取消了所有行程押送上车的时候,景至才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虽然他不得不承认,除了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心底倒还是很受用的不论是少年井井有条得同助理布置工作时的决断而不失礼貌,亦或那青出于蓝的霸道强势背后落入的焦急和心切。
后视镜里的景朝眉宇锋利,眼眸深稳,睫毛上下摆动间又藏着一派清明纯澈的景象。景至坐在后座,所有脏器都因为39度7的高烧加快了新陈代谢,可是心里却是无比的安和宁静。这几年儿子不常在身边,对一个父亲来说这本不是什么值得惆怅的事情,但是他能明显感觉到,每每景朝回来的日子里,也不需要近在咫尺,只要知道儿子在家,在公司,或在A大突击小夕,在商场给王珺挑礼物,总还是让人觉得特别特别得踏实。
需要和被需要的方向,好像就这么,在一朝一夕中,不知不觉地调转了过来。
去的是景江旗下的私立医院,问诊的中年医师客气到让人起鸡皮疙瘩,把主诉列为选择题双手奉上,“景总,您这几天有没有头疼,喉咙疼,咳嗽咳痰,浑身乏力,肌肉酸痛?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今天还是昨晚?”
“没有。”
“爸。”少年眼神一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