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3)

梁溱向来最怕这种没有章法的消耗,额角的伤都泛着钝疼,拉扯头骨与经脉。一滴冷汗落在腮边,心中千转百回,仍然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说辞。

“太子,朕的耐心有限。”梁陟逼问道。

“臣……”梁溱口舌僵直,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开口。

此时,陈内监却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圣主,谏议大夫陶应之大人求见。”

梁陟被打断极为不满:“他有何事?”

“陶大人说,有人敲了登闻鼓。”

梁陟一怔,神色霎时凝重起来。

第23章 流田

梁陟面上阴沉不定,许久才拂袖道:“起来。”

“是。”梁溱闻言明白圣主是要先处理登闻鼓的事,不免产生一种死里逃生的错觉,顿时卸下一口气,恭敬叩首,起身站在上首。

大梁始皇帝自省无法全知全能,唯恐不能体察民意,便在朝中设下一个“观风使”,观风使在各地设置敝竹,有冤情的人便在敝竹里投下陈冤书,观风使见了觉得有必要便会呈递给圣主知晓,再行处置定夺。哪知前朝出了一桩怪案,有一户农户家中平白多了若干金银珠宝,本地的员外郎秉性贪婪,欲据为己有,便状告他们盗取自家财宝。一个农家自然不可能有如此多财物,官府认定他偷盗,便判了他断筋刑,断筋即斩手。农人失了双手无法劳作,整日靠邻人救济,无奈之下请教书先生为自己写下冤情,投入敝竹。观风使见了不以为意,自己派人重查此案,觉得证据详实,想是农人诬告,便驳回了他的请求。万念俱灰之下,农人等着圣主围猎之际,在圣驾前高声疾呼,最终撞刃而亡。圣人见其以死明志,吩咐旧案重启,各地甚嚣尘上,直到某日来了个云游的剑客,自述为报一饭之恩才留下金银,不想给恩人带来杀身之祸,此事才终于真相大白。

从此,始皇帝便设了登闻鼓,此鼓八尺见长,位于观星台,乃京城至高所在。鼓声轰然,有如雷鸣,方圆数十里也能听闻,据说擂动此鼓,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会倾耳相闻。圣主定了律例,凡大梁百姓谁都可以敲响登闻鼓,直达天听。一旦鼓响,便代表击鼓人有天大的冤屈,是圣主无德失察,才逼得百姓要向上苍告状,无异于在皇帝脸上甩上一记狠狠的耳光。因而,自梁溱记事以来,从未听见有人敲响登闻鼓,也怨不得梁陟此时的怔愣。

梁陟可能是考虑大白天让外官看见自己责罚储君面上过不去,侧首看了陈平一眼,后者便亲近地为太子送上手帕:“殿下,您擦擦吧。”

梁溱微微颔首,将帕子压在额角,才觉得眩晕感所有缓解。他默默地站在一边,等着陶应之带刘阮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穿着整洁的蓝色长衫,头发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他面色沉稳地走近,掀袍而跪:“罪民刘阮见过圣主,圣主福泽永延。”

梁溱镇定地望向他,只是刘阮并不和梁溱对视,反而错过他的视线,仿佛从未见过他一般。刘阮此时脱去一身酒气,礼仪得当,不卑不亢,一见便知不是普通白丁,与当日狎妓醉酒之人判若两人。

圣主显然也没想过是这样一个人无知大胆到去敲登闻鼓。

“你起来吧。”梁陟面上无半分怒火,温和道:“登闻鼓本就是为百姓所设,你何罪之有?”

刘阮并不起身:“草民知圣主日理万机,仍不顾圣躬斗胆敲响登闻鼓,既不敬也不恭,为忤逆僭越之举,草民知罪。”

梁陟也不勉强,漫饮着一口茶,压下眼中的戾气:“不知你是何人,想对朕说什么?”

“罪民乃前礼部司录,击鼓为的是大梁的田赋之事。”刘阮朗声道。

梁陟并不应声,等着他继续。

“大梁朝承前朝之制,推行两税法。一则以人丁计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