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出来了一个貌美的妇人,梁溱想起来,这里是母后的慈宁殿。他很久不见母后了,极高兴地迎上去。林皇后很温柔地拢住他,笑道:“跑这么快做什么?”纤纤细手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什么小时候?”梁溱奇怪地问。
林皇后露出悲伤的神色:“你怎么又忘了,母后的事你从来都记不住。罢了罢了,忘了也好,忘了也好。”她转身离开,背影形销骨立,母后什么时候憔悴成这样了,风把她的衣襟吹起来,露出白皙的颈项,一道青紫的淤痕印在上面,触目惊心。
梁溱心头乱跳,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正好撞上背后的青莹。
她全身完好无损,整洁利落,梁溱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她摸摸梁溱的脑袋:“殿下又惹娘娘生气了是不是?没关系,姑姑会替你说情的。”
“殿下用膳了没有,娘娘今天特意做了您最爱吃的……”她的声音突然中断,像被陡然扼住了喉咙:“奴婢喘不上气,殿下救救我……”
梁溱惊慌失措,却一步也走不动,仿佛被牢牢钉在了原地。冷汗一滴滴地往下淌,他用力地闭眼,再睁眼时周围是一片漆黑。
背上的疼痛重新泛上来,缓慢地如钝刀,一尺一寸地要将他切割开来,痛得他牙齿发酸发抖,全身如沸水一般滚烫。
他有时能听见别人说话,但很微弱,又嘈杂,听不分明。力气一点点地流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一场不知何时会醒的梦。
我死期将近了,梁溱想,就如同前人的生桑梦**一样。
他甚至觉得有一点心安,舍了这一身骨血还给圣主,我就再也不欠他什么了,连恨都堂堂正正,他生前从没有过这般的骨气,死的时候竟有这样的勇气。
到了底下,便能和母后与青莹团聚了吧,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然而,胸口处突然传来一股熨帖的凉意,缓解了燥热。他茫然地四处望,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下意识觉得那是个很重要的人,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然而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摇晃起来,仿佛水中的月亮泛着泠泠的光……
杜瞻跨上马,杜将军已经先行一步,他仍在拖延着。
远处跑来一个小厮,他顿时眼睛一亮。
“少爷放心吧,殿下今日醒转了!”来人跑得气喘吁吁。
杜瞻放下心来,最后望了一眼城门,策马而去。
翻腾的马蹄扬起一层尘沙。
第13章 审问
裕安十七年冬,刑部。
刑部尚书端坐堂上,面皮紧绷着,透出几分紧张。
梁溱坐于侧旁,他是此案的监审,已百无聊赖地饮了一盏茶。
此案,正是皇后投毒案。
多日前,禁足中的太子上疏亲告自己的亲信杜侍郎参与投毒一案,举朝哗然。杜瞻当即跪下陈情,大呼冤枉。圣主显然也没料到会出这种变故,神色几经变幻,才沉着眼睛让刑部尚书彻查此事。至于太子,则暂且解了圈禁,负责监审,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行处置。
如今,杜瞻就站在堂下,成了受审的疑犯。
“你说,当日就是他找你验药?”白尚书低声问道。
堂下除了杜瞻,还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叟,他显然没上过这种级别的公堂,身边全是朝廷高官,紧张地手脚哆嗦,何况他要说的话还是极得罪人的,他颤巍巍道:“大人明鉴,小人不敢说谎。当日就是这位大人,来小人的药房验药。他带了一瓶药粉让小人查看,小人一看,当即大惊,竟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小人还叮嘱大人千万要小心此毒,不可误食。”
“一派胡言。”杜瞻对老叟喝道:“你可知污蔑朝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