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爷,有什么好笑的?也是,盛香楼改名易主,今年是争不了行首了,至于以后,这沈娘子毕竟是女子,只怕这改了名的盛香楼也不如从前啊,出来吃顿饭,倒得了个大礼,也难怪你开怀了。”
双手揉搓在有醋味的帕子上,曲方怀笑着摇头。
“今天这顿席面,我吃到现在才吃明白,为什么从头到尾,每道菜都换了样式。”
“万事皆圆”是一道清炖狮子头,撤去桌上的蟹壳残盘,用碗盏装的狮子头放在桌子正中,偏白的淡粉色上带着些许碎金色。
用筷子夹一块儿放在碗中,舌尖一抿就是充盈一嘴的荤香,却不会让人生腻。
那些装点在狮子头上的金碎竟是碾碎的咸蛋黄,嵌在这荤香气中,仿佛将舌头作纸,肉汁作水,它就成了墨,晕染开一点,又一点。
曲方怀闭着眼细品,可急煞了与他同桌的。
“曲老爷,话不能说一半啊,你还没说呢,这菜为何都换了样式?”
“哈哈哈,各位,罗东家不是已经将她的话摆在这儿了吗?整场宴上没有一道罗家菜,以后没了罗家菜,她的酒楼也依旧是酒香菜美,这便是万事皆圆。哎呀,我说错了话,该称她一声沈东家才对,哈哈哈哈。”
楼下,被称作“沈东家”的女子垂袖行了一礼,才说:
“大人,所谓罗家菜,是当年罗六平御前献菜的十二道菜,虽然草民乔装成自己兄长支撑家业,可因草民是女儿身,到底不得承继罗家手艺,这十二道菜,草民也从未学过。
“如今整个酒楼后厨,唯有罗六平亲传弟子孟酱缸能做了罗家菜,后厨灶房中有一独灶暗间,独他一人可进,就是为罗家菜准备的。
“既然要跟罗家了断,草民愿从罗家赔来的钱中拿出两千两,置办铺面,帮孟酱缸离开酒楼自立门户,两千两银子算入股,只是这分红,草民也不要。
“罗家三房如今只剩孤寡老弱,孟酱缸自立门户后,草民所得分红便给罗家三房做养家之用,待孟酱缸自己赚了钱,大可将我这两千两兑出来,也当是全了我与他这八年来同舟共济的情分。”
凌明哲仔细打量了这穿着青色马面裙的女子,到了这时候,他也弄清楚这容色非凡的女子就是名震维扬的“罗东家”了。
确实是一副极好的相貌,眉目精琢,妙有天成,言行举止皆有度。
“圆了同舟共济的情分,也圆了孟厨与罗家的情分,这事儿做的有章法,那就这般定了。”
罗致蕃眼见算盘落空,连忙大声道:
“大人,此女刁滑,万不可全信,这盛香楼的切工调味灶下火候都承自罗家……”
“天下哪个禽行没有切工调味灶下火候?有心要学,从何处学不到,岂能被你罗家独占?你要是再把本官当你逼迫旁人活不下去的刀斧手,本官可就要让你长长皮肉见识了。”
凌明哲深恶罗庭晖偷盗的下贱之举,对罗家人也有迁怒,转向沈梅清,他声音缓了两分:
“老安人年事已高,腿脚不便,今日又大动肝火,也不必再为了杂事奔波,酒楼交割一事,派个人带着你的印鉴去衙门,自有吏目为你办妥当。”
沈梅清拄杖深躬,声音悲切:
“大人今日为我这孤老婆子主持公道,实在是青天再世,老身五内酸楚,实在不知该如何谢您,至于酒楼交割,老身还是亲办才好,老身要亲眼看着罗家将酒楼归还!”
“也好。来人,带上罗家人回衙门办交割,在供词文书上签字画押。”
“啪!啪!啪!”楼上传来了拍掌声,是穿着锦罗的袁峥倚栏叫好,“大人明断!”
有他领着头,其他人也跟着鼓噪起来:
“罗家欺人太甚,幸好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