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千恩万谢之言,生死事上都嫌轻薄,待此间种种了结,我定为盛香楼请匾,为罗东家请碑。”

“不必了。”隔着濛濛细雨,站在廊下之人微微欠身。

即使穿着广袖罗裙,头上戴着珠翠,依旧是笃定从容模样,果然是罗东家。

只是比平日里那俊美之外多了许多雅逸飘然,像是生在这寻梅山上的山君。

“钱货两讫,到此为止,二位他日再来维扬,若还愿作我座上宾,我必扫榻以待,珍馐相迎。”

说罢,她略一抬手,道:

“前途漫道,祝二位一路顺风。”

碧叶洗翠,廊下流珠,凌霄花攀在廊柱上,枝藤蜿蜒,在雨中望着天。

不是第一次看见罗东家的背影,可唯有这一次,让谢序行捂住了他的心口。

奸诈狡猾,诡计多端,这般的罗当家……

穆临安轻叹一声:“当世君子。”

此时,他听到趴在他身边的谢序行忽然笑了一声:“君子?分明天生狂人耳。”

“因那罗东家替你二人取了证据还没死,你们就成了这般欢喜模样?”

心事了却,罗东家又安然,谢序行和穆临安欢喜非常,大长公主带他们一路到了维扬城外的别庄,他们也从善如流地来了。

大长公主愿意出手救了他们二人,他们也心怀感激,又有心让罗东家在公主面前得些好处,便捡了能说的说了。

尤其是谢序行,大长公主是他大嫂,虽然他这几年游荡在外,更早的时候,他一年有一半时间是在公主府里过的,虽然公主对谢家并不亲近,也让他在公主府的内书房读书练字,让公主府的内卫教他拳脚强身。

他九岁的时候在宴上被人当众嘲讽少人管教,公主还特意派了府内的教习教他规矩、陪他进出。

他身子最弱的那两年,谢家都为他准备丧事了,是公主几度找了御医来为他续命。

真说起来,实在是比他的亲爹还好些。

当然,谢承寅也是因这般常来常往才挨了他不少的拳脚。

示意女官将装了瓜子仁儿的金罐移走,坐在纱幔后的赵明晗轻笑了一声。

“这般一个人才,不过收了你们两人那么点儿银子,就愿意替你们赴汤蹈火,你们俩人是蠢了些,运气倒不错。”

谢序行抬手摸了摸鼻子:

“殿下,我们俩确实年轻气盛了些,只凭一腔意气行事,身陷险境,要人来搭救,说是蠢倒也没错。”赵明晗摇头:

“你们可不止蠢在这一处。

“锦衣卫的事,等闲人都不敢碰,偏偏你俩要管,一个是国公府病秧子,一个是侯府的过继孙,自己都还没有根基呢,倒是敢去刨了那盘根错节深不可测的老树,这便是你二人第一蠢。”

“那姓罗的酒楼东家,在维扬城中与各方势力交好,你们是自身难保的过江龙,她便是让人看不清底细的地头蛇,不过几面之缘,你们就敢将身家性命相托,这便是第二蠢。”

隔着幔帐,赵明晗看见了谢序行脸上的不忿,有些嫌弃地转开了目光。

谢家聪明人不多,谢序行本还算个难得聪明的,对人也有诸多防备,才短短几日,他心中就偏向了那罗东家。

“至于第三蠢……九郎,拿到了证据,你又打算如何处置?交给谁?”

此事,谢序行心中早有打算:“大理寺卿卓青梧在朝中不结朋党,秉性刚直,我打算将这些证据给他。”

赵明晗“啧”了一声:

“说你蠢,你还不认,你觉得卓青梧在朝中不曾结党营私,又岂知他不是在待价而沽?眼下朝中,我那皇帝弟弟一门心思在打压我母后留下的老臣,这证据直指锦衣卫指挥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