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我看你是不把自己折腾死了不罢休!自己站在泥潭子里出不来,便要把所有人都拖下去。”

他又看向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罗东家”,月辉遍洒,车前照灯,两处光混在一处,让这位刚刚在望江楼里突下狠手的俊美年轻人越发有了几分高深莫测。

此等容色,别人或许会欣赏几分,他谢承寅是什么出身?什么见识?那些自小地方走出来,仗着些许天资就自诩风流人物的他见得多了,到头来这些人也不过是想方设法,只为了要攀住他家的门槛他一抬脚就迈过去的地方。

“罗东家,我敬你今日揣刀去闯望江楼,算是一条市井好汉,也劝你一句,别把谢九许你的当了真,你妹妹就算是个天仙,也摸不到庆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你家想借了他的身份一步登天,那是断不可能的。”

谢序行装腔作势越发上了瘾:

“大舅哥,你别听他的,我对罗姑娘痴心一片,天地可鉴,若是负了她,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罗东家,你还有个妹妹?多大年纪了?”突然插话的是杨锦德。

天上流云飘转,遮了半天星月,怕是月亮都觉得此时有些聒噪了。

“杨少爷。”

听见罗东家唤自己,杨锦德很是欢喜,从小马上翻下来,大有要挤到马车上的意思。

“罗东家,我让我娘替我找武师傅,可找了好几个,都没有挥拳过去还袖子不动的本事。”

“习武强身之人各有师承,他们和我不是一派,才不会这手本事。”罗守娴淡淡一笑,声音轻缓,“杨少爷这么晚出来,杨夫人怕是会担心。”

杨锦德摆摆手说:“无妨的,我娘不知道,谢承寅骗她说是要带我去维扬城里的文会,我们把下人都留在了城外的园子里,只我俩来望江楼喝酒。那个姓曲的认识谢承寅,还说要带我们去逛暗门子。”

“只你们两个人?”

罗守娴转头看向谢序行,发现这人就差把脑袋也挂在她肩膀上,抬手一弹,正中他的下巴。

谢序行往后一仰,脑袋差点儿磕在了车板上。

“大舅哥,你下手可轻些。”

说话的时候,他对罗守娴轻轻摇了摇头。

罗守娴垂下了眼。

不过带着谢序行出来一趟,就遇到了认出他来的,偏还不能下狠手收拾一番,让他们老实闭上嘴,罗守娴觉出了几分麻烦。

距离六月还有十日,距离大宴还有十九日,此时维扬城中还有人在寻找谢序行的踪迹,断不能前功尽弃。

毕竟事关几千两银子,也事关她精心筹措的一席盛宴。

“大舅哥,你把我这大侄子交给我就好。”谢序行说话的时候目光从“大舅哥”的衣袖上飘了过去。

要不是两只手摁着他这位“大舅哥”的右手,他还真怕那句话惹了大舅哥的不痛快,直接一刀飞出去。

旁人未必干得出来,他这位“大舅哥”可不一样,他谁都敢打!

只看别人出身,不看别人为人行事,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谢承寅真是个十足蠢货。

罗守娴点了点头,说来也怪她贪便宜,看见谢序行这张嘴好用,就想带来望江楼给别人添堵,不成想不仅没用上,还添了麻烦。

“你且去吧。”

她往旁边一让,任由谢序行从马车上爬下去了。

“罗东家,你什么时候再开宴?定了哪户人家?”杨锦德扬了扬下巴,“不拘是哪家,你只管告诉我,我拿了我家的名帖去了,他们都得让我上桌吃顿好的。”

陛下盛宠的贵妃,有这么个骄纵的堂弟,偏偏只知道拿着自家名帖去登门吃顿饭,也不知道该说他是仗势欺人,还是该叹他竟只会这般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