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阿娘了……”
“你真是白长个男儿身,怎么这样黏人?”胡飘飘颇觉好笑,却还是又抽出帕子给他擦眼眵。
“澄儿。”那高昆也笑着想去牵孩子,可孩子却只偎着胡飘飘的腿,开口喊了声高伯父。
孩子永远最黏母亲,高昆并不在意地笑了笑,再朝沃南拱了拱手:“南兄慷慨相助,自是莫大洪恩。既如此,不若由我作东,代为谢过南兄曾施以援手,不知南兄可否赏脸?”
问的是沃南,可这高郎君征询目光看向的,却是胡飘飘。更莫提那话语之间,可见一斑的亲密。
“这也有你的事。”胡飘飘嗔他一眼,再将盈盈笑目转向沃南:“南公子方才说是来永州办事的,若再喝两盅,也不知会否耽误你回程?”
沃南驻目看了这二人片刻,嘴角微动:“不耽误。”
于是酒菜续上,满当当摆了一桌。
叙谈几句,知晓高昆是这永州城的盐商,自打胡飘飘来了永州,他前前后后帮过不少忙。
且他丧妻,是还未续娶的鳏夫。
高昆清隽温雅,整个人明润得不像一位取巧钻营的商贾,而且他极为在意胡飘飘,不止说话会顾她面色,且很是照顾她。
譬如与沃南喝的是酒,却把胡飘飘的酒换成了茶。
换壶时胡飘飘不大乐意,那高昆口吻放得极轻:“少喝些,酒气熏到孩子也不好。”
款语温言,俨然是追慕者的姿态。而胡飘飘夹霎着眼睛乜过去,一刹那,好似与其交换了万语千言。
她笑意松弛,瞧不出什么刻意的痕迹,与这高昆举止间的那股子自然,是若明若昧的亲昵。
沃南扣住酒杯,手背软骨隐现。
“不知南兄祖籍何处?”不好冷落来客,高昆挑起话头。
“泰县。”沃南言简意赅。
高昆点点头,又道:“观南兄年岁,应当早已婚娶,不知膝下儿女年岁几何?”
沃南眉心微拧:“我不曾婚娶。”
高昆神色微晃,很快又笑开道:“想来是有知冷着热的贴己人,才不着急成婚。况南兄一表人才,若有那成婚的心思,自是不少闺秀愿托付终身。”
席间一时无人说话,只有被胡飘飘喂着喝水的小允澄,喉间发出吞咽的细微声响。
胡飘飘眉目平静,倒是那小娃娃不安分,推着眼皮在两个大人间看来看去,一双鹿眼清湛湛的,说不出的讨喜。
喝完水后,小允澄热心向高昌介绍道:“高伯父,这是白天帮我擦脸的那位伯伯。”
由孩子这一句,话头自然而然,又引向白日里私塾发生过的事。
说到西席时,高昆看向胡飘飘:“我先前便说过,让澄儿去我府里唸书,也正好与洪儿作个伴……”
胡飘飘摇头,态度忽又寡淡下来:“还是另请西席的好,你要有合适的人能举荐,我承你的情便是。”
高昆收回试探的心思,再不敢说什么。
她惯来是这样的,时而与你笑意嫣然,时而又撇得清楚,让人辗转又怅然,患得又患失。
雅间内两名成年男子,目光中各有情绪,胡飘飘看了眼天时:“不早了,我该带孩子去睡了,二位请自便吧。”
见她起身要走,几乎是同一时刻,两名男子纷纷立直了身。
沃南盯住胡飘飘,有什么情绪团着卷着,簇拥着顶住他的胸臆。
来了这么久还不曾提起正事,太有违他的作派。
胡飘飘停下脚步,朝他投来含有疑问的一瞥。
看着贴在她颈边的孩子,沃南满腔冲动霎时消失殆尽,舌头临时打了转道:“确实很晚,我也该回了。”
“那我送南兄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