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周子珂倒是端坐一旁,倒了杯冷茶,失了与谢时浔言语时的不正经,颇有“克己复礼”的模样。
“皇兄若是喜欢,不妨让人带些回去,也好让嫂嫂喝上一口?”坐在他二人对面的是肃王周子恒,常年耽于美色叫他眼下乌青一片,两眼浑浊却不失奸邪谄媚,叫人看的心中恶寒,恍如湿滑的爬虫吐出滑腻的舌,散发出阵阵恶臭。
周子渊眉头轻动,不置可否。
忽的,阵阵惊呼从小窗中扬过来,带着细密的雨丝,与微微寒意。叫屋中三人掀眸,歌舞声未停,只这喧闹声叫人心尖一跳。
周子恒来了兴致,他原本怀中便摆弄着两个美人儿,若非顾忌太子,他怎会好生生待在这儿喝如此单薄
的酒?
索性起身到小窗前立着,遥遥望过去。
兰溪殿在飞燕亭顶,一眼望下去漫山桃花尽入眼底,此时落花飘零,裹挟风雨飘飘洒洒自下而上席卷出一卷卷灼红缎带,如发丝飞舞缠绕在山间,缱绻暧昧至极。
“哟,今日竟还碰见公子撑伞抱佳人,雨中赏灼桃的千古一景,妙哉妙哉!”
周子恒瞥眼下去,瞳孔微缩,唇边勾勒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殿中更有甚者,招来了侍者问这人何许人也?
侍者来的快,语气恭敬回了:“是太常卿大人,与他的夫人在山上赏桃花。”
殿中歌舞没停,贵女雅客尽在,如今“太常卿”三字一出,却让气氛陡然凝滞起来。若说来这春熙宴前,无人知晓这位“太常卿”是何来头,可沈娥被长公主处罚这事儿,却是一传十十传百,早已不知道成了多少人口中的谈资。
绵绵细雨,满山残红。
手中执伞,佳人独立。
美则美矣,却实在大胆。本以为这沈娥是个拎不清的,没曾想这谢时浔也是个拎不清的。长公主刚罚了沈娥跪着,亦没说要跪上多少个时辰,自然是动了怒的。如今这太常卿便大喇喇的将自家夫人抱了起来,偏偏还大张旗鼓的来这山上赏花,这不是连脑袋都不想要了?众人不由得唏嘘起来。
里间的三人自也听到声响,周子珂还坐着,如今骤然听见“太常卿”三字,倒是不动声色的扯了下唇,旁人自是没发现。倒是周子渊出乎意料的提了一句。
“那太常卿,便是先前皇姐所看上的驸马?”
周子渊和周浮月一母同胞,虽明面上来往不多,可毕竟是一母所出,关系也比旁人亲近些。至于私下里的交情有多深,旁人更是不知。
他这番话说的不够客气,熟悉他的人都听得出他言语中的鄙夷。周子珂掐着酒盏的指尖轻轻一颤,敲了下。
周子渊又补上一句:“年纪轻轻便锋芒毕露,沉迷美色不争仕途……皇姐看上这般人,还真是荒唐。”
沈娥被谢时浔单手抱在怀里,方才他亦亲自抱着她去了偏殿,换上干净的白衫,又敷上药,临出门前又拿了件雪貂披在她身上。
此刻暖融融的,白色的雪雕与他绯色的衣袍相撞,揉皱了贴在一处,两人的体温渐渐交织在一处。
她有些倦,膝盖上的草药让她有些刺痛。这雨日赏花本是不该,可不知为何,待这人一身绯色立在她跟前,又朝她递出一只温热的手,声音清冽对她说出那句“去看大雨倾盆,满山花色”时,她只觉心脏重重一跳,烈火爬上她的脖颈,灼热的燃烧感将她所有的感官都烫化了,随即是“嗡嗡”的耳鸣声,还有滚烫的血液在身体里逃窜,疯长。最后又在落入他怀里,眼前入目皆是残红细雨时,偃旗息鼓,只剩下心底抽抽的痛意,刺激得她不愿睡过去。
谢时浔一手撑着伞,抱着她一步步拾级而上,扫过雨水淌过,落花铺满的小道青砖。
自沈娥的角度,只能微微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