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直民也被吵醒,送娘俩儿出了门,交代司机慢一点。
韩若楠打下车窗来,“快去休息吧,你明天还有会要开。”
孟葭在待产室观察了一夜,到快天亮时,宋院长给她最后检查一遍,对护士说,“可以了,推到产房里去。”
韩若楠一直握着她的手,让她别怕,说,“不要紧张,妈妈就在旁边陪着你啊。”
眼睛里涌起一道灼热,眼尾又酸又胀,她知道不是因为疼的。
孟葭点头,已经说不出谢谢。
她从小没得到过的母爱,老天爷最终以另一种方式,弥补给了她。
韩若楠陪着在里面生产时,谈心兰在外头坐镇,领着几个育婴师点清物品。
小到一只奶瓶,一床软毯,一件贴身衣服,她都亲自过目,然后放在病房里。
钟灵着急的进来,“奶奶,我哥是在飞机上吗?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谈心兰看了眼时间,“凌晨才通知的他,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钟漱石是八点多到的,那个时候,孟葭刚被推出来不久。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又健旺的脚步声。
钟直民迎出去,果然看见钟漱石匆匆过来,脸色沉重。
他紧走两步,“爸,怎么样了?”
“有惊无险,母女平安。”
听见脱口而出的这八个字。
钟漱石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踉跄着,往后连退了几步,差点站不住。
郑廷忙扶住了他,“漱石,你好歹稳着点儿。”
钟直民看得脑仁疼,“瞧那点子出息!你妈劳累了大半夜,也不像你似的。”
“那不一样,妈跟我哪能比啊,我担着惊呢,心跳没下过二百。”
钟漱石捂着胸口,这会儿人缓过来了,也有了心思瞎贫。
听得一旁的钟灵抿着嘴儿笑。
韩若楠听见门口有响动。她出来提醒,“行了,葭葭好不容易才睡下的,小点声。”
钟漱石看了下他爸,指了指病房里面,“那我、先进去瞧一眼。”
钟直民大手一挥,懒得再看他这德行,“进吧,知道你早憋不住了,我去开会。”
生产时消耗了太多力气,累得狠了,孟葭这一觉直睡到天黑。
医院楼下栽着成排柳树,白絮状的杨花,飘落在四月末的微风里,暮色下,纷扬扬铺了满地。
她睁眼时,病房里已经亮起灯,有清直的身影投在玻璃上,暖黄中颀长的一道。
钟漱石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正低声接电话。
逆了光,孟葭也看不大清,只觉得高大笔挺。
他说两句,就要转一次头,看她醒没醒。
这一回,正对上她的清水秋瞳,里边一股沉静的温柔。
墙上摇动一阵树影,钟漱石握着电话,抬起唇角对孟葭笑。
他简单两句结了尾,说,“好了,明天去办公室再说。”
钟漱石走到床边,握了一下她的手心,“我把你吵醒了,对吗?”
孟葭说不是,“我听见宝宝在哭。”
“没有,她没哭,”他攥紧了她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下,“女儿乖得很,我刚抱着她喝了奶,又睡着了。”
孟葭缓慢而费力的抬起手,想去摸一摸他的脸。
钟漱石领会出她的意思,将她的手掌放到了面上。
她泛冷的指尖,滑过他眼下蒙着的一层乌青,“一直没去休息吗?”
钟漱石反握住她,“嗐,我用得着休息什么,受累的是你,我照顾好你就行了。”
孟葭细声反问一道,“那你累垮了,还怎么来照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