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准他进来,宫殿内暖烘烘一片,顾寻芳穿得太厚实,只几步路,竟然出了层细密的汗。

整个大内,只有太后殿内如暖春,他穿着纹蝠画卍的暗纹锦衣,衣领上高高的带了个雪白狐狸毛毛领,愈发衬得他面孔皮肉精致紧实,侧过脸看时,是宫廷画师如何都画不出的美丽流畅。

腮如桃花,漆黑眉眼一根一根自皮肉里生出,整个人一点儿看不出大病初愈的沉疴。

反倒透着股生意盎然的春意与风流,连瞪顾寻芳都瞧着比往日里更生动。

顾寻芳眼皮子一跳,他内心直觉得有点别扭,但不知道哪里不对。

他的丈夫鲜少幸他,偶尔几次都不耐烦又不体贴,顾寻芳往日里每次结束后都自卑又焦虑,竟不知道性爱还能让人每一寸肌肤都流光溢彩般丰满。

如今,连少有的几次临幸都没了。顾寻芳惦记着皇帝脖颈侧那道短短的指甲印,今日见太后如此。在意识到之前,竟情不自禁地朝太后手上看去。

贵人们往往以留长甲为流行。尤其是宫里娘娘们,护甲璀璨鎏金,既美丽,又能显示地位。

太后自然也有长甲,葱白指头戴着累丝点翠的金护甲,说不尽的金贵。

不过旁人顶多一只手戴一个,他偏偏要显出自己与众不同,一只手戴俩,害得自己吃饭喝水都不太方便。尤其在床上,把皇帝挠得到处是伤,还不准剪。

皇帝只好将他两手绑了捆在床头,那其实只是易撕裂的薄纱,稍微力气大点就挣脱了,最后皇帝还得挨挠。

发觉自己刚才在看太后指甲,顾寻芳自己都觉得荒唐。太后还不满意他走神,正面上瞪他。

这母子俩私通,太后还有脸怪顾寻芳留不住儿子,否则儿子怎会爬上他的床。

他又像对陈如慧那样,给顾寻芳找了几个方子,还担心顾寻芳不听话,给他现煮了一碗,叫他每日将喝过的药渣送过来。

顾寻芳更自卑,当场喝完杯苦汤药,面上还得谢谢太后体恤。

每月初一、十五,皇帝按规矩要来皇后宫里,半月不见,他因爱生忧惧,既想念,又害怕。

皇帝在床笫间的不耐神情给他留下太多心理阴影,每每想到就手脚心冒汗。

顾寻芳想了片刻,还是拿出那枚药丸,一切两半服下。

然而他一连等到更漏,宫中落钥,都不见皇帝的红灯笼,更不见龙辇。

或许是他一直没等到皇帝用晚膳,自己空腹睡下不适应、也或许是心里难过,顾寻芳小腹越来越痛,坠着一样往下扯。

这感觉太像初次小产,顾寻芳捂紧了肚子赶紧叫人,从家里带来的那两个丫鬟懂些医理,见顾寻芳面如金纸,急忙叫太医。

皇后入宫后谨小慎微,万分知礼,太医院被敲醒后还确认,不是太后宫里半夜闹妖,而是皇后。

老太医并三位女医冒大雪赶到,皇后宫里冷如冰窖般,他仅穿了件没任何花纹的素色中衣,太医切脉,又问了饮食、汛期等等,最终叫人开了份安胎的方子:“娘娘头胎小产过伤了身,日后万万不可再吃性寒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