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训:“那是何人?”
卢莺仙:“好几个。不过都由吴恙亲自接待,我不太认得,只晓得官比府尹大了不知多少。你想知道,去问吴恙。”
李乐训:“多谢。不过听你的意思,除了山中藏好的这些,你们原还有别的田?只是被这些人要走了?”
卢莺仙:“山上可耕之田有限,大头都在山下村落之中,他们要那些。要我们交佃租,十要收五,只比他们家生的佃农少二分。否则按侵占田产论处呵,那我们还吃什么?不过是仰赖他们手指漏下的二分。勉强度日,养活这许多的信众!”
李乐训越听,越觉她怨气横生,唯恐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她虽没索要租子,却直接田据为己有。岂非更加贪婪无耻?
连忙出声安抚:“卢姑娘顺顺气。我知道你们不容易,要养活偌大一个山寨,确要很高的本事的。且萨埵教信徒众多,更显不易。”
卢莺仙:“那当然!附近的灾民流离失所,走投无路,大都投奔我等。我们慈悲为怀,替天行道,能收尽收,应收尽收。既收他们入教,自然要对他们负责!二分粮也养!”
这番话,配上她银铃一般的清亮嗓音,竟教李乐训动摇了几分。
这萨埵教,立教之初,原意并非蓄势敛财?
这倒也说得通。
她随本地厢军一道探查,无意窥见萨埵教行祀礼,以活人为牲,祭奉天神。道场正中的人牲,是她的熟人,叫她毛骨悚然。
而手下几位先锋却只是气愤,气愤他们未经准允,偷学其它道场的手段,凑成这不伦不类的活社。
细细想来,这人牲活祭,或许这只是萨埵教迫不得已,入乡随俗,迎合教众的不得已之举?
至于最初迷晕众人的迷香,也或许是他们从北地贩来,当作生财的法宝?与青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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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实实的树丛里,藏着一条马道。 马道常有人走,也常有人养护:路上撒着细细的石子,防止雨后积水,马蹄失足陷进泥浆里;周围杂草全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地还用火烧过,生怕根系未除,挡住了路。 这条路能隐藏如此之深,全靠两旁的参天巨树,枝叶交错,遮天蔽日,路口两端,各由一颗老柏树遮挡若不拨开草丛细看,极难暴露。 李乐训围上山的手下人,只占了山寨的几处要塞,又要收教主吴恙的降兵,暂还未搜过此处。 而她身边带着的一队兵马,一路跟随卢莺仙,见此洞天异境,心里不由打鼓:他们明明受了降,看上去也制住萨埵教诸人,却没发现这里,怎么也得担个玩忽职守之责任。更要命的是,李乐训就在他们近旁,连找借口糊弄,也糊弄不过去。 也不知能否让李佛青求个情。他现时负责此地,又是头领的亲信。说话应当管用吧? 诸人正忐忑间,马道已延至尽头。 侧身绕过挡路的柏树,景色豁然开朗。唯一不够好的是,此刻正值热夏,人乍从阴凉处出来,暴露在烈日之下,身上难免不够爽利。 眯起眼睛适应了天光,眼前是依山而凿的稻田,田中仍有不少人在劳作。 看日头,午时快到了。 田里的人却似不知饥渴,一点休息的意思也无。 见此情景,不仅身边兵士心里忐忑,连李乐训也忐忑起来。 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这许多人? 还是这么多干活不要命的人! 莫非这萨埵教,当真有什么不得了的神通?若她今日不逼迫卢莺仙带她来,这些藏着的人,难保不成为她二次背叛的助力再背叛,就是叛她自己了! 李乐训心中惊疑,面上却装作一派镇定。 虚心请教卢莺仙:“卢姑娘,这田里耕作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呀?我们来了好几日,还未曾见过面呢!” 这回轮到卢莺仙扮高人了。 她神秘一笑:“李头领想知道,随我近前去便知。” 待众人站上了田梗,才终于看清田中情况。 人皆消瘦嶙峋,褴褛衣仅够蔽体,小腿一半埋在水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