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莺仙心中纵有千般不愿,然该来的总要来,她既已受李乐训胁迫,答应交出教中财物,此时也无可异议。
便在驿馆梳洗一番,又随着李乐训返程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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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踏入萨埵教,李乐训的处境全然不同。
她不必再遮掩躲藏,也并非只身犯险而是青天白日里,堂而皇之地率手下众将,在教中圣女接引之下,浩浩荡荡往山寨去。
沿路都是金城军扫尾的兵士,路都显得宽阔了些。
教主吴恙投降之时,受降之人,恰是随李乐训上过山的李佛青。
当日他同她一道,装作信徒,上山拜神,不过是众多小卒其中之一,教主显然不记得他。
只知他是李通判手下得力将官,战战兢兢不敢得罪,一言一行,皆十足谨慎,生怕稍有差错,便性命堪忧。
李佛青在李乐训身边熏陶日久,抛去了落草时许多粗莽习性,自然不会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自己招了去。
甚至想到吴恙自称教主,实是这山寨的头人,也算是乱世豪杰,一朝落魄。虽见吴恙恭顺,却也毫不怠慢,严密把守之余,皆好声好气,好酒好菜地招待,表现出许多尊敬来。
因此,李乐训见到吴恙时,他除了神色有几分惆怅,身上并不显落魄。
此刻未着请神时那件法袍,与李乐训初见他时,少了许多神神叨叨的气质,倒像个真正的寇首。
身形长大,紫膛阔额,髭须金红,目圆近牛,目光如炬。
“久闻教主大名!”李乐训笑着拱一拱手。
吴恙唯唯诺诺地躬身,头也不敢抬:“罪民岂敢。”
李乐训又笑:“教主不必拘束,小妹年轻,按理来说,该是你的小辈!”
“快抬起头来,瞧瞧我把谁带来了!”
她拉着卢莺仙的手,将她从人群之中,牵到吴恙面前。
吴恙依言抬头,正撞上卢莺仙的脸。
卢莺仙见他看来,知晓自己的真实意图已经暴露,再不装什么和气,狠狠瞪过去,不轻不重地嗤笑出声。十分不屑。
吴恙的目光凝滞一瞬,又飞速收了回去,神色愈发顺服:“恕罪民愚钝,不知通判何意。”
全然不在意卢莺仙的敌意。
两相对比,反似一名慈爱的叔父,在忧心他不懂事的侄女。
李乐训心下有趣,便打趣道:“别紧张,我只是有些感慨圣女同你想到一处去了。她先你一步,昨日亦归降。如今能得萨埵教两员大将,为我所用,实是上天眷顾。”
吴恙头垂得更低,腰也跟着躬了下去:“是,通判说得对。”
李乐训本就是来打个招呼,见他如此畏惧,便不为难他,只吩咐李佛青好生照看。
自己则领着人,往外间去了。
走时倒没忘记带上卢莺仙一道。
且不说她曾经打探出的消息,便从卢莺仙这几日的表现,也能看出她独自投诚,便摆明了与教主不和。
自己既然已允下她,用教中田产交换庇护,李乐训便不会让她再与吴恙搅在一处否则,到时交代出来的田产,究竟算谁的功劳?
打趣归打趣,她须给卢莺仙独自立功的机会,才好安她的心。
若真心收服,则誓言不可违。
并非她当真害怕天打雷劈,而是食言反复,行背信弃义之举,手底下人便会有样学样。
信义难聚,规矩难立,崩塌却不过一瞬。
到那时,人人揭竿而起,她于卧榻之上,可得一夕安寝?
“卢姑娘,我知你与教主不合。然他既降,我便没有杀他的理由杀他,我手下人要费心,他们同我出生入死许多年,我不可薄待了他们。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