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亦将这笔钱里,再抽出一大部分,满足李乐训的战时所需。
战时消耗极大,或许要搭上所有。
至于钱的来处。
朝廷当然没钱。
也不仅是萨埵教从信众之中榨取而来有定然是有,但只不过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多数来源于高潭府的上游,王彦卿王太师,以及他门下高足。
初春淫雨不断,不仅高潭,上游莲口并周遭各县,全遭了水灾。
徐徵便向王太师游说,说有办法能保他们田产,但此法耗费甚大,望各位能凑些金银破财事小,失田事大。
看似劝解,内里却隐含威胁。
当时,各地已有零星的灾报,说河水大涨,王太师家中肥沃的良田,被冲毁了一些。
王太师连岁纳都不愿负担而这不过是从他手中的银锭上,稍稍刮去些灰,就尽够了。
哪里舍得他的田?银子是死物,田却能源源不断地生财!
徐徵的威胁,便成了雪中送炭。
王太师无有不应。
当然,徐徵并不全信,便找来萨埵教,假借鬼神名义,吓唬王太师,若事情解决,不乖乖供奉,便继续降灾。
官做到王太师这般地步,有太多见不得光的秘密和钱财,因此十分敬惧鬼神。
徐徵这般把戏,算是捏中了他的七寸。使他与身后一系之人,全乖乖交了钱。
事情到此,该顺利至极。
然萨埵教却不如徐徵所愿。
虽他们在高潭散播言论,说雨水无需防备,又受王太师一派暗中支持,终于将洪灾从莲口引走,不辱使命。
但徐徵也经由坛主,千叮万嘱过,要他们用从莲口哄来的财物,领着百姓躲进高处便是诱他们信教,也无妨。只余空城泄洪。
如今河堤决口,河水改道,死难者无数。
叫他如何能安眠?
自进入高潭地界的第一日,他再未睡过一个囫囵觉。
李乐训要剿萨埵教,他应是他养虎为患,
要收流民入伍,以战生财,他也应。
萨埵教那教主是他识人不清,招揽来的教众却并非一无是处。
他自己不会领兵,降不住人,便叫李乐训全打下来,全赠予她。
她总归要北去的。
徐徵见她第一眼就知道。
而他何尝不想?
只是如今朝中无人甘愿,连他自己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更有今朝水祸,足够逼迫王太师让步,勉强填得上向青国的岁供。
那明年呢?
明年他对天子也能有交代左不过是改税加负。
可怜了真交钱的百姓,无论灾年丰年,都要受苦。
30
徐徵心事重重,听见门房通报李乐训来访,只得强撑着谦和的风度,压下心中沮丧: “知道了,劳烦请她进来吧。” 桌案上摊开的东西,更打不起精神收拾。 便这般毫无防备地教李乐训闯将进来。 “徐太尉还在忧心天下?这么晚不睡?还是我前半夜行事粗暴,吓着太尉了?” 房门轰地被推开,李乐训消遣他的声音,与寒气卷在一处,扑面涌来,比她人更先至。 徐徵这才恍若梦醒,叠起面前的字纸,收到桌下去。 刚写好的密折,墨痕未干,粘在了废纸的背面,他却不甚在乎。 脏就脏了,毁了也罢,再誊抄一遍即可。 又没写什么好东西。 徐徵神色自若,行止有度,而李乐训仍觉察到他不同寻常。 她矫捷地踏进房中,目光第一眼,便落在他衣领上的那片皮肉上。 剑伤已不再流血,只留丝丝缕缕的鲜红深红,团团黏住。 原本雪白的领子,这会已染上了不体面的斑斑褐迹。 他既没清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