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在火光夜色的映照之下,同语气一般轻慢倨傲:
“冥祀已成,诸位打扫一番,便可歇息了。贡品之中,灵气已收尽,只剩下凡俗的壳子,这壳子沾了大天的神息,你们拿下去分罢,有延年益寿,接禄纳福之效。”
她的手指依次指向陶碗,素果倒还用指腹轻点一下,到了新呈上的荤物,细白的指尖,一丝鲜血也不愿沾。
走近闻见那活人脏器的腥臭,还微微地蹙起眉头李乐训找见了个好位置,有处灌丛,藏身此处,眼睛正能对着圣使的脸。
圣使的手下取走了供桌上的物什,拉着空空的牛车,渐渐都往山里走去了。
终于只剩圣使与黑衣人,站在火堆前叙话。
圣使抱着手臂,身上的铃铛哗啦啦响个不听。
“如今吴恙还不愿出面?”她语带质问。
“教主大天闭关参道,圣使何必明知故问。”黑衣人恭谨答。
“别用这种话搪塞我。这都第几次了?凡涉活祭,都推我出来主持。”
圣使有些恼火,接着抱怨:“大晚上的,三番五次地折腾我,我不困不累吗?”
黑衣人:“大天有好生之德。”
圣使:“吴恙他若真慈悲,还祭它作甚?更勿需创这萨埵教!既要创教,使人信服,便遵循民心乡俗各地的生魂冥祀都办得热热闹闹,那些祭品也都诚心发愿,他倒在这里拿乔。还说什么不造杀孽,愿献猪牛?不献人牲,如何取信于众?这年头,我们高潭府,凡称有本事的半仙,哪个不做这般的肉道场?”
高潭生祭成风?
听到此处,李乐训暗自心惊。
也不知她手下的厢军将士,府衙的黄一炳,是否也做过这般残暴骇人之事。
徐徵早派人打入萨埵教,显然也深知此情。
当时他为她解释时,她只当个轶闻听听,如今亲眼目睹了此等残暴之祀仪,心中激起的千层风浪,却不是原先那简单的震惊,所能比拟的。
如何无人阻止?
正愤慨不解间,又听得那圣使继续道:
“还有那朝廷来的狗官,吴恙与他合谋作甚?还给他找了个坛主的身份,可笑!是我们在高潭各地施展神通,才使人不信官府,弃修堤坝,至河流决口,倒灌良田那高潭府君黄一炳,可不知有多难搞,三番五次,好不容易成功现今才能有这许多的教众投奔。他不过一纸公文还不知是真是假,便来摘我们的桃子?要把我们辛苦化缘到的钱财,大半交予他手?”
“我听我爹说,那狗官在朝廷里,不过是个小卒子,前日刚迎了大官来,那狗腿的模样,全不似看我们一般的轻视!”
“吴恙连大官的面都没见着,竟还事事全依他!”
“反正他也不过是凭我爹观天象的本事,再耍些拳脚功夫骗人。倒不如我们把他踹了,另起炉灶,杀了那条官府的狗,自立为王算了!”
“山上这多的教众,未必不能与那山下的黄一炳一战。若人数减损,瀚河支流决口,不出一月,下游逃荒的人便满地皆是了,我们随便找找,还愁不够吗?便就算是按他吴恙这般王八招法入教全凭自愿,绝不动武争抢,人也还能有多的!到时给口饭吃都感恩戴德,我爹的本事更是用不上!”
李乐训越听越心惊,高潭奇诡的生祭乡俗,早被她抛在脑后。
听圣使这番牢骚,她便知晓了
萨埵教主名唤吴恙。
那日接引她上山的老神仙,似乎是这位圣使的父亲看似纵雾行云,不过是先窥天象。
至于百姓不修河堤,不阻水患她在拜别杨家夫妇,往高潭府城的路上,听那指路的浣衣女,提过只言片语。
当时只觉些许奇怪,着急赶路,又怕从萨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