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跪在一旁的徐徵,叫他戴罪立功,张罗一场宫宴,以款待宋师剑诸人。
由此观之,徐徵话中机锋,确实灌进了官家心里。
徐徵擅离职守,已是重罪,他却要置后再议。生怕京畿重兵,驾前卫戍,抵不住曲州来的这群杂碎。
又闲叙过几刻,重问了些曲州情景,官家才依依不舍地将宋师剑放了回去。
刚出了宫禁,宋师剑便忍不住要问明徐徵真身。
徐徵倒也不避,端着惯常的孤冷模样,从容答:“愚弟不才,暂且忝居高潭经略使,受李将军所托,助其招降宋兄。隐姓埋名,乃一时权宜。”
话里却还随着宋师剑的习惯,称其为兄长。
叫宋师剑一时也摸不准,他究竟是怀恨在心,还是大度不计。
得知徐徵身份,再回想那高坐明堂的天子,竟还没有他这般难以捉摸。
再开口时,不由舍了先前玩笑轻视的态度,添上许多尊敬:“哎呀,是草民有眼无珠,不识真佛了!请经略相公勿怪!”
徐徵客气回:“宋兄既得官家青眼,日后你我二人同朝为官,是愚弟该仰赖宋兄。”
宋师剑一听,也就放下心来,还和先时一般同他商量:“那宫宴如何是好……?李将军可会列席?”
徐徵跳过关于李乐训的问题:“筹办一切有我。只是殿上官家并未应下宋兄抗青之请,宴中有百官作陪,宋兄记得要再提此事,免教前功尽弃。”
宋师剑恍然大悟:“多谢贤弟提点!”
*
官家的龙诞就在下月,为贺寿而修筑的万寿园,离竣工还差几处屋顶。
因此,光禄寺便仍排御宴于宫中。
宋师剑手下诸将皆列席,照着他们在寨中分排的顺序,什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等等,一一赐座。
宴至日暮,且不说曲州义士豪迈,抱起酒海牛饮。连官家都畅怀多进了几杯。
酒喝多了便容易误事。
宋师剑终得朝廷招安,了却一桩大事,喝得最多,脑袋自然昏昏沉沉。不仅不记得徐徵先前的叮嘱,连朝觐的礼仪都全抛在了脑后。
只举着杯盏,摇摇晃晃地起身,四处找人敬酒。
脚边忽地砸落一只金盘。
宋师剑没觉察,一脚踏过,却叫那只盘子钩住了案几,乒乓一阵脆响过后,带落了案上的美酒仙果,佳肴珍馐。
连着人也绊进去,栽进了一地狼藉之中。
那只翻倒的条案后,只坐着徐徵一人。他不知施了什么仙术,仍端坐在原处,浑身却没溅上一点污物。
而害苦宋师剑的金盘,先也摆在他面前,上面盛摆的各色酒果,竟无一随盘落地,反而被徐徵早早移到另件食器之中。
这只金盘,似乎并非由人无意碰落。
徐徵还能体面地坐着,宴上余人却不似他一般沉静,更不似他一般海量,大多都喝得现了原型。
压在心里的点点不屑,片片轻蔑,便随着酒劲,涌到了面上。
不乏有大胆的舍人,聚在一起笑话摔倒在地的宋师剑:“果然是乡野来的土匪,叫我等与他们同宴而饮,真是折煞人了!”
酒意正酣,控不住声音大小,即便周遭乱哄哄一片,也能叫人分辨出其中大意。
正逢其时,几位宋师剑军中虎将现于徐徵身后。
一人刚巧听见这成堆的轻慢之语,竟也叫烈酒激发了凶性,拨开伏地收拾残局的侍者,双手举起另外一张几案,就往人群之中砸去!
“贼子!如何欺负人?来招安你爷爷,倒还要做大?我兄长愿意屈就你们,是为了杀那青国蛮子,若来了尽受这鸟气,不如把你们都杀了!”
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