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面容与时光交叠,眼前的人像是一下子变得矮小,正奋力地迈着小短腿向着自己奔来。

那一声“姐姐”很轻柔,不同于弟弟的呼唤,嬴梦槐忍不住心软。

可这样一个亲近的人也逐渐变了,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陌生。

嬴梦槐有些晃神,她不动声色地扯回了袖子,淡声道:“我让人送你回府。”

嬴清言凑近了嬴梦槐嗅了嗅,她的眼神迷蒙,如秋雾横江:“姐姐难道不可以送我吗?”

嬴梦槐推了推嬴清言,低声道:“我还有事。”

“什么事情来酒馆谈?”嬴清言反问,见嬴梦槐蹙眉不答,她又凑到嬴梦槐耳边小声地笑道,“要是姐姐不想明日传出什么闲话来,那就”

这分明是有恃无恐的威胁。

她的声音清冽,哪有醉酒后的绵软?!

嬴梦槐面色微微一变,拉住了嬴清言就往外走。

回到了马车中,嬴清言又是另一番姿态。

她托着下巴翘着腿,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嬴梦槐沉如水的脸色,好心情地哼着歌。

车轮滚过地面,传来清晰的摩擦声。

嬴清言伸手掀开了车帘,忽地朝着赶车的车夫道:“去长公主府。”

嬴梦槐瞥了嬴清言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马车中空气逐渐沉凝,两人之间像是存在着一根紧绷的弦。

第38章

嬴清言并不在意嬴梦槐的冷脸。

她的这位好姐姐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润的,偶尔有那么点怒也会很快过去。

她有着自己的理想,她的态度很是坚定,可是她的心总是那样软,她的顾虑又那么多,她怎么才能够踏上那条路,斩去道上的荆棘?心要是不恨,怎么称孤?又要如何成王?

“你从裴家出来?”路上,嬴梦槐最先打破了那沉凝如铅铁的氛围,望着嬴清言道。

“是呀,刚才不是说给姐姐听了吗?”嬴清言噙着一抹淡笑。见嬴梦槐望着她衣上的血迹蹙眉不说话,她又笑了笑,回答道,“是别人的血。”

“你去裴家做什么?”嬴梦槐又问。

可能裴家的人还觉得嬴清言是当初那个任由他们操控的傀儡,还是那长不大的小女孩,但是嬴梦槐知道,事情早已经与过去有很大不同。嬴清言可从未将裴家放在眼中,她若是得了权势,裴家能不能存身都不好说,更何况是一步登天?

“去要天枢印。”嬴清言也不隐瞒嬴梦槐,甚至将那一枚小小的金印取出来把玩,她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跟陛下说,裴家主动交出了天枢印,辞去了天枢主之位。”

嬴梦槐听得心惊,她想的是裴家,可又不仅仅是裴家。数百年来,司天星主的位置都是世袭的,少有变动。也就先帝时候以私情灭赵家导致司天局动荡了一段时间,最后是宗室得了好处。如今嬴名封继位不久,就想大刀阔斧地对司天局进行改革吗?“为什么要这样?”嬴梦槐凝视着嬴清言,她眉头紧锁,其实也并没有太期待嬴清言的答案。

嬴清言将天枢印抛着玩,她慢悠悠道:“姐姐不是一直想要铲除那些碍事的世家吗?我这样也是为了推动姐姐的梦想。不过”她话语倏然一顿,抬头对上嬴梦槐的视线,“姐姐坐天玑主位,愿不愿意交出天玑印啊?陛下一定期待姐姐做出正确选择的。”

嬴梦槐没有答话,她只是在想,谁会愿意将到手的好处吐出?司天局的势力可是一个家族立身之基。就连她都不愿意,更何况是那些世家?再说了,如今嬴危心流浪在外,隐隐与仙盟往来。陛下这样做,不是将世家逼到嬴危心那头吗?这样的手段过于激烈,一不小心便会引起整个帝朝的震荡。

“姐姐难道还想着劝服世家从你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