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亦骛看向躺在榻上的那个人,他头被包扎住,另一只手臂被好好地放在被上,也裹得严实,面容苍白,静静闭着眼睛。
过去每每见程五时,他都落魄无比,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般脆弱的模样,应亦骛顿时怔怔说不出话来。
“母亲。”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应亦骛回头看去,只见的一个陌生的面孔,他面庞有些黑,还穿着铠甲,温和的五官锐气十足,和程萧若很是相似,想来是程萧疏的三哥。
他问:“小蜧如何了?”
因着这事,众人也顾不上给他接风洗尘,唐意何摇头道:“御医说小蜧的头遭过重创,也不知何时能醒来。”
她说出此话时,李清妙已是重重闭上眼,但还是亲自一一安排妥当:“你父亲听到消息就昏过去了,萧庐意何去看看他吧,萧若给你三哥接风洗尘,萧年好好歇息。”
程萧年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未出口,他又静静看了会儿程萧疏,方才随程萧若离开。
屋中只剩下李清妙和应亦骛二人,他便开口道:“公主也去歇息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李清妙摇头:“我哪里休息得好。”
她难过至极,连自称都忘了改口,虽没有人指责他,但这时自己姗姗来迟,应亦骛还是觉着有些过意不去。
如此到深夜,程萧疏也并无半点苏醒的迹象,李清妙却执意不肯休息,谁来劝都不起用,最后还是程萧昕从元府回来,方才将她带去歇息。
“会在豳都多待一阵,元斐钰近来待姐姐如何?”
“都好的,不必为我担忧,倒是你,婚事准备何时定下……”
应亦骛从屋中出来,恰好见到程萧昕正与程萧年姐弟叙话,程萧昕见了他,勉强支起笑来:“萧年,这便是小蜧的夫婿亦骛,你们应当见过了?”
“清晨见过一面。”程萧年同其他人的态度并无一二,不冷不热朝应亦骛颔首:“五弟婿。”
“三哥好。”应亦骛答,他察觉到自己打断了他们对话,便自觉要退进去,不想程萧年先他一步,转过身道:“我去看看小蜧。”
廊上便只剩下他与程萧昕,应亦骛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程萧昕拍拍他的手背:“三郎也去歇息吧,他三哥会看着小蜧……再说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守着也是干等,别伤了自己身子。”后半句话寥落又难过,二姐如此善解人意,反倒听得应亦骛心酸。
应亦骛依言与她往来过几次,也知道她的境况,不免问:“二姐这次回来,元府那边?”
“哪还顾得上这些。”程萧昕垂眸:“我只盼他平安无事,早些醒来。”
如此过去四五日,程萧疏依旧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御医日日都被召来,日日都摇头。这天送走太后派来探望的姑姑后,应亦骛终于再支撑不住,靠在门后捂住脸,只得在此处叹息。
他没想到,程萧疏昏迷的日子里会这样难熬,他真的不打算醒来了吗?他要如何才肯醒来……他虽然不喜爱他,却也不想他只得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一时不觉,眼睫居然已被泪水浸湿。
良久之后,应亦骛才重新拿起平和的面容示人,回到房中,程隐澹和李清妙一并坐在榻边看着程萧疏,神色憔悴,担忧至极。
“小蜧的眼睛,”程隐澹忽然又惊又喜:“他的眼睛刚刚是不是动了动?”
下人人,又是好一通兵荒马乱,程萧疏再度昏睡过去,应亦骛则心慌不定,眼下灌了安神的汤药也睡不着,最终只能握着小圆环远远睡去外间。
可始终未能好眠,一夜梦魇不断。
晨时他被幼儿的笑声闹醒,听得程赤寰喊“五叔”的声音,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上,便快步走到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