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谢燮陵见他目光失神,垂眸又见他握紧栏杆的手,不由出声唤他。
程萧疏回过神来,答:“有些忘了。不过现下已经不喜欢。”
他是天下间最有权力的人,虽然但是,他或许也能算最自由的那个,他不再需要任何一只鸟的陪伴,也不需要任何一只鸟给予他慰藉,更不需要再向往鸟的自由。
“忘了不要紧。”谢燮陵斟酌了下措辞,还是说:“但其实,我觉得表哥依旧喜欢鸟。”
程萧疏侧头看向他,谢燮陵平静道:“是真的。”
“或许吧。”程萧疏终是答。
因太皇太后出面一事,朝野上的风言风语终究被转移开,程萧疏顺利完成了朝会,接下来数月,户部就财政都彻底陷入忙碌之中,其中还牵扯许多世家、大臣,一时诸臣自顾不暇,程萧疏值此之际颁布旨意,封世子生父为南平侯,至此,世子身份的尊贵已经无法叫人再议论,朝野中再无人敢有异议。
程萧疏再度得闲,午后便去了正在修缮中的穆国公府。
昔日程家被流放后,国公府便荒废下来,虽然历经两朝也不过短短八载,但至他恢复本身回京时,已是落败不堪。好在还有昔日的图纸作为修缮,否则他也许连家都无处寻。
穆王的到来令工部官员惴惴不安,官员微微侧身向程萧疏说明修缮进度。
“各院各厅已大致修饰完毕,唯有园林及少数院落因图纸佚失,难以还原,臣实在不敢轻举妄动。”他说罢差人将工部中人修复的图纸呈上,小心翼翼地去窥探穆王的神色。
程萧疏略微看了一眼,过往种种或清晰或朦胧地浮现,他几乎头疼欲裂。
他见穆王神色有异,背上已然出了层冷汗,直至程萧疏合卷,好不容易才将头疼压下,答:“多处不符。”
“殿下恕罪。”工部自然是希望程萧疏能多加指正,毕竟穆王要求极高,单是一个摆件都要与昔日一致。而穆国公府中人无一生还,唯有穆王及郡主得知穆国公府先前中详设。
可此时此刻程萧疏看着眼前的景色,忽然发觉,生活了十余年的家究竟是何模样,他竟有些忘却。
他未置一词,转身离去。
回到宫中,程萧疏当即召来御医,询问此事。御医为他把过脉后,又记起他旧事,才询问程萧疏,不确定地说:“殿下早年头部曾受过伤,淤血积压,或许是因此事才有这些症状?”
程萧疏否定了这答案:“先前忘却之事,我早已一一忆起,而后近十年,也未有忘却迹象。”
御医沉吟片刻,又低声道:“抑或是……其实殿下心中本就不愿想起某些事?潜移默化,自然忘却。”
应亦骛一朝封侯,赐居兴宁坊。
母亲与小妹尚在江南,他一日枯坐家中,尽管拜帖无数,却并不想见任何人。
直至管事为难地来禀报,看到面前呜哇大哭的稚子时,应亦骛才回过神来。晋。江扑入他怀里,一声声喊着“世叔、世叔”,仿佛他要死了一般,看得应亦骛哭笑不得,抱着他进院中,又擦尽他面上的泪水,才听到晋。江委屈地告状:“他们说长天哥哥要去当小和尚,不回来了,是不是真的?世叔你快管管、管!不能让长天哥哥去做小和尚。”
说罢张开嘴,又要哭出来,好在应亦骛抢先一步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才不是?谁同你瞎说的。长天哥哥只是陪他的外曾祖母祈福而已。”
“祈福?”这事儿在稚子看来倒真的庄重非常,只能联想到那些长辈不允许随意出声的肃穆场景,晋。江立刻止了哭声,愣愣问:“长天哥哥要为世叔祈福么?”
他一把抱住应亦骛,又想到伤心的事:“我之前也以为世叔你要死了,还好世叔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