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曾祖母因此挂心,实在不该。”

他过去只恭恭敬敬唤太皇太后,还是第一次唤出亲缘上的称呼,太皇太后难免一震,回想起往日种种,随即竟湿了眼眶,又将世子拢到身前。她借着虔心礼佛的,余寒未收,跪在外头想来并不好受,他问:“他几时来的?”

内侍忙答:“三两个时辰前,探望世子后便来了,当时殿下正安寝,故而奴婢并未通报。”

三两个时辰……既然这样说,那想来就是三个时辰了。他在殿内入眠,应亦骛跪在殿外,将近一整晚,等着见他一面。

“让人起来。”程萧疏垂眼,说:“叫他休息一晚,再来拜见就是。”

内侍得了吩咐,很快又到殿外。

那道人影依旧跪在殿外,他将头埋着,听见脚步声方才抬起头来。如今已近三更时分,黑色蔓延太远,其下的宫灯发出的光亮都微小,应亦骛尚且怀有希冀,嘴唇张合,一字未发。倒是内侍管会看人脸色,知此人在殿下心中地位非比寻常,语气温和道:“殿下吩咐,令你稍作休息,明日再来拜见。”

他微微一笑:“请吧。”

前不过为了睹物思人而已。”

他话说得坦荡,程萧疏答得也坦荡:“睹物思人。思到底是自个儿本身的情意,做个消遣确实不错。”

谢燮陵并未因他这样变相的拒绝而难堪,反而在思忖过后赞同,微笑:“的确如此。”

他思念程萧疏,说到底与程萧疏有什么干系呢?无论如何,都只是他本身的七情六欲而已,在漫长无聊时光里做个消遣,到底正确。

两人又并肩缓步行走,程萧疏吃过谢燮陵赠予的丹药后,多年腿疾竟也奇迹般地好转,叫御医再看不出任何问题来,如今与从前无异,他始终心怀感激,只是还未开口说话,就先听到谢燮陵的询问:“还未问过表哥,从前为何如此喜欢鸟?”

从前为何如此喜欢鸟?

鸟有一对翅膀,可以自由翱翔天际,虽然飞行费力,但天高地阔,始终不受羁绊,与他不同,自然引得他羡慕向往。

多数鸟对情感是矢志不渝的,诸如乌鸦、大雁之流。终其一生,它们都只有一位伴侣,甚至会在伴侣死后追随其而去,绝不独活。

鸟如同他的亲人一样,给他陪伴,且绝不会背叛他。听着鸟唱歌,他的心情总会好起来,而他也很享受鸟的亲近,和教会鸟做很多事,鸟是很可爱的……

……

可是在他喜欢上鸟之前,他知晓这些么?他那时候根本对鸟一无所知不是吗?那他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喜欢养鸟?将鸟作一种寄托?

春日艳光,暖意融融,满墙金腰带入目,灿烂芳菲。

一只黄雀也在此刻飞掠进这春景图中,在细嫩的枝条上略一停留,又倏地起飞,惊起三两片花瓣落下。

他不知道。

也想起来了,最初喜欢上鸟……不过是因为一张鸟面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