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胸一阵剧痛,应亦骛以手撑住,强行忍痛:“若你再有意伤他,先将我杀了吧。”应亦骛说:“你要伤他,我便不是你父亲,你只当我们没关系便是。”
第九十章:
夜里,程萧疏从榻上醒来。
自入京到近来,他终于将朝局把控在手,此后诸事不必再像先前那样详细过问,自然也无需宵衣旰食,只待底下人将事务都处理完毕,呈交他敲定就是。
如此情形,他长久以来紧绷的头脑总算稍稍松懈,难得睡了个好觉,望着香炉中袅袅上升的烟雾,嗅到淡淡的果木香,一时间神思恍惚,竟好似回到少年时。
……若真在年少时,前夜他必定玩了个痛快,现在指不定还有人守在他身边。哥哥?大嫂?母亲?姐姐?父亲?或是他的小侄子。
然而风吹动帷幔,唯有昏暗烛火下依旧富丽堂皇的宫殿,恭敬的内侍齐齐侯在一旁,等待着他的苏醒。
内侍见他望着香炉若有所思,凑上前询问:“殿下可要起身?”
程萧疏颔首,一干人上前来为他更衣,他一向对起居不甚在意,底下人摸不准他心思,每日伺候都战战兢兢,所以他只当这人是来邀功的,随口道:“香不错。”
内侍都是人精,自然也不敢随意邀功,当即便道:“奴才也是受东明宫中人提醒……”
东明宫是谢燮陵如今所居宫殿,那就是他的意思了。宫中就这样几个主子,程萧疏自然也没扣个行事不慎的帽子下去,更何况就算谢燮陵有试探之意,他也并不想就这一点敲打,只微微颔首,出去内间,内侍又小步跟上来,声音愈发小心地禀报:“殿下,世子的生父还跪在殿外。”
应该是程萧若下来,应亦骛仍旧不解,看着默默流泪的母亲和垂头的妹微笑,诚恳道:“多谢舅舅。”
与一干臣子议事过后,程萧疏到达定祥殿,周遭过分安静,连鸟雀起飞时扇翅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内侍为他打开门,他踏入殿中,却见一盏灯火燃着,消瘦了几分的应长天坐于案前,提笔不紧不慢,抬眼见他后,便来行礼。
内侍将饭食放在应长天面前,程萧疏并不理会他的问安,走到案前垂头看去,一篇端端正正的自省书跃然于纸上,让程萧疏忍不住想发笑。
“你的自省书,写得虚情假意,冠冕堂皇。”程萧疏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凭借这个,就像出去么?白日做梦。”
第二日时,穆王欲废世子的消息已传遍朝野,有人已按捺不住,上书为世子求情,程萧疏只一概不理,一个臣子也不见,下朝后直奔太皇太后宫中,恰逢谢燮陵。
看他模样,应当是在等自己,程萧疏上前问安,谢燮陵方才问:“表哥去给姑祖母请安?”
程萧疏颔首:“你等我?”
谢燮陵叹气:“是啊,我养的一只鸟病了,也请过医师,但怎样都不见好,表哥能不能帮我看看?”
程萧疏虽然早不再养鸟,对这事却还很熟稔,许多养鸟人在这点上都不及他,他颔首:“好。”
然而到谢燮陵殿中后,对方差人将那鸟取出,程萧疏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他的鸟,叫短尾。
他当初送了些不能独立生存的鸟去东市,剩余的猛禽全部放走,再看谢燮陵神色如常带进来的。殿内长久的安静,烛火燃烧声都清晰。直到程萧疏在案前坐下,道:“让他去见过世子了?”
“是。”内侍欲言又止,程萧疏却对这等姿态置若罔闻,并不细究,颔首:“平日准他自由出入宫中见世子,让他走吧。”
内侍连忙应下,出去通传。程萧疏则翻起书卷。
大约是自小跟在母亲身边的缘故,他对政事与用人有天然的敏锐和制衡之道,只是近三十年未认真读过圣人之书,和那些文臣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