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出。

说到世族有意为穆王择一位穆王妃时,他的神色尚且平静,而说到太后和穆王似乎……面前人的脸色终于逐渐崩塌开来。

梁盼烛看得出来他还在极力维护,但心情已经不允许,出言道:“话虽如此,但指不定是有人刻意而为之,你其实不必当真。”

应亦骛摇头,低头去饮茶:“并非,太后待穆王殿下一片真心……”

他们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与自己这样不合称的搭配要好上千倍百倍。他是中途的意外,其实他们早该在一起,不应有自己这桩。

“真心?”梁盼烛问。

应亦骛颔首,两瓣唇张张合合,终是怎样的话都说不出来,梁盼烛见着他这副模样,却忍不住生气:“那你便不是么?”

“我是啊。”

他骤然抬起头,仓皇解释道:“我是啊。”

“哎!”梁盼烛叹气:“我知你是真心,徐二都知道你是,可是穆王殿下知道么?你做什么不去同他说清楚?”

穆王知道吗?穆王他当然知道。

晋。江所见过的种种,他都明白不是么?之所以现在如此,无非是他自己种下的果……应亦骛说:“我想求见穆王殿下。”

梁盼烛面起来好些:“原来是草民愚钝。”

他语气还要装作很高兴,实则低垂的脸上,落下一滴水珠。

愚钝。是啊,他的确蠢笨不堪。

气话?只是气话。可是他多恨啊,多恨从前那样蠢笨的自己,听不出程萧疏的气话。

若不是那样一句,即便知长公主失势、穆国公府流放,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跟去北地,陪伴在程萧疏身边。

可那时他竟然真的信了那样一句话?何谓抱憾终身,在这一瞬应亦骛终是了悟,可惜今年今月,并非大彻大悟,而是痛不欲生。

程萧疏察王当日的反应,工部中人自然惶恐,可惜难处摆在那儿,郡主又终日神龙不见尾,更难寻得。求来求去,便有人想到了他这个曾在穆国公府中生活过一年且尚在人世的存在,动用人脉,最终也托乔煊柳的福求到了他这里。

其实似乎已经很陌生了,到底他不是从小就在穆国公府长成,只与程萧疏有一年的婚姻,又过去这么多年。但实际上,只要一闭眼,他就能想到当初的一切。

挂在一旁的双鲤玉下吐彩穗,放在桌上的万象镇纸程萧疏不在的时间,他是他最大的寄托。

应长天不明所以,似乎在思考。

思考。应亦骛闭目:“我来之前,华娘同我说过了,你曾想杀他,是吗?”

应长天方才知道症结所在,却不想承认,也知道自己决不能在此时承认,只答:“父亲在说什么,我根本不懂。”

“你非要我叫人来对峙?”应亦骛摇摇头,只觉得荒谬至极,他又看看面前不过年纪尚小的孩童,像是质问,也像是喃喃自语:“你竟然……如此。”

如此行事,如此为人。

他自叹两声,转过头要离去,但应长天很快叫住他:“父亲。”

应亦骛只摇头,心中反复问着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