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下。船上潮湿,夜里又发冷,应亦骛又去拿外衣,摇头重复道:“不成,不成,我要回豳都。”

手被文氏紧紧抓住,应亦骛仓促间回头,只见母亲泪眼婆娑:“回去做什么?你二人已没有缘分,何必苦苦纠缠?”

啊,原来如此么?没有,他无法回头去看来路,只知自己周身越来越冷,被雨浸湿的衣裳黏在身上,抖嗦着继续跪拜,额头已经开始渗血。

雨丝打在他脸上,将血迹冲成淡红色,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痛楚一拜,又是重重一叩。从未如此发自真心的、如此虔诚地叩首跪拜。

再往上攀爬,入目皆是一片苍翠,隐约听得鸟鸣涧流,雨并未因此停歇,越发无情。

谢燮陵终于有些不支,以手撑地做片刻喘息,他发丝凌乱,略有些头晕眼这套,方才继续问:“诶,同谢六一并去么?”

“你又在想什么?”

“本朝摄政王和太后的风流痴缠,这类话本应当很好卖?”程萧若拍掌叫绝:“我马上让苏娘雇人去写。”

“我对他很是感激。”程萧疏平静道:“也唯有感激。”

程萧若收敛起笑容:“当真一点也没有?”

“没有。”

“若是如此,你们相扶到老岂不是更好?”程萧若头脑灵光,句句话往外冒,继续怂恿:“你对他没那意思,才不会伤心,他对你有意思,更伤不到你,还会对你好。平素又都在宫中,陪伴也合适,还能给后世留下些宫闱秘事,简直一举三得。”

自倚云峰回来过后,应亦骛便高烧不退,只是此次他的魇症似有消退,并未再在病中胡言乱语,反而睡容恬静缘分了。

但应亦骛好妹,还要张口请求,但应亦罗已经说话:“姨娘,我们不如实话告诉哥哥。”

什么实话?他需要知道什么?

文氏闭上眼睛,重重颔首,应亦罗对上应亦骛迷惑的眼,摇头似乎想要唤醒他,字字清晰,掷地金声:“哥哥,我知道你牵挂穆王殿下,想治好他的腿疾,但徐二兄和梁大人在你病中来过家中,他们都说穆王殿下已然无碍。”

应亦罗长叹一声,继而苦口婆心劝说道:“哥哥,穆王殿下并不需要你,你还不明白么?何必为了那点对于殿下来说微不足道的情意,将自己全然奉献?”

微不足道……是哦。应亦骛恍然大悟。他轻轻笑了下,竟然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原来,程萧疏并不需要他。应亦罗没有说错,很多人甘愿为他赴汤蹈火,自己的那点心意,实在来得太迟,太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