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亲人怎能毫不作为?文氏和应亦罗无法,只得请了云林寺的僧人和白鹤观的道士来看,不晓得作了多少通法事,最终提出叫应长天与晋。江订亲冲喜,以此尝试将他唤醒。

豳都大雪纷飞,午后应亦骛在不断唤他的声音里睁开眼来。

晋。江见他醒来,立刻哭出声,扑在他身上喊着“世叔”,应亦骛心中一软,虽头晕眼花,但还是努不过几步就将他全身湿透,叫他越发清醒,身后的应亦骛不解地唤他的名字,也被他尽数丢下,程萧疏一瘸一拐地走着,看着长到望不见边际的宫道,觉得这样一条路如此漫长。

应亦骛在怀念谁?在倚靠谁?那个打马搭弓、遛鸟游街、肆意妄为,喜怒随心的人是谁?同亲人一起死去的不会再回来的人又是谁?

他究竟是怀念人多一些,还是那些时光多些?究竟是想念的错觉多些,还是只要有可靠之人便足够?

其实……他做的不对,是不是?

强迫。强权。暴力。威胁。步步紧逼。冷言冷语。

躲避。弱势。畏缩。恐惧。步步退却。含糊其词。

开始如此,结束也是如此。

……怎会是之死矢靡它?他如何般配?

胸口一阵绞痛,程萧疏骤然停住步伐,腥甜的热流冲上喉头,如绝望悲痛一般不可抑制地一并吐出,很快又被泼天大雨洗净,只在下颌处留下些红迹。

第七十九章:

他并不敢消沉太久,同程萧若暮间无人时一并去祭拜过程萧昕后,二人就山林萧疏满目秋色间说起近况。

“我当年被你支走后,就赶往叶必族求援,路上遇见沙尘,我不熟悉地况,险些死在那里,也算命大。”

她被掩埋在沙中几乎窒息,这七年程萧若有五年都在昏迷中度过,直到她凭借一口气醒来,艾苏露告诉她,除了尚在豳都中的程萧昕之外,她其余的亲人无一存活。

程萧若说完后,哀伤地看着他,不敢问程萧疏在其间经历了些什么。不想他却平和地开口,向他唯一算作至亲的人交代:“北地苦寒,平日还要劳作,大哥大嫂皆患风寒。我外逃去求药,看守的官差从前被府上的管事欺负过,寻仇借故打断了我的腿,那时被人见着就踩一脚也是常事……可惜药并未将个决定,直至那男子笑着问他:“唐听白,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唐听白听到熟悉的声音,骤然抬头,不可思议道:“萧若?”

故人重逢,程萧若微微一笑:“是我提笔写就半阕小诗,大约也是些安慰的话,照着他读过的话本子冠冕堂皇地写着什么“魂魄梦中来相见”,却将李谨槐哄得很是开心,先是命他写篇长文细细描述,又叫他在天守节前将东宫中几处景色绘下。

不过多久,李谨槐要去处理政务,应亦骛只得先行退下,出殿时恰好遇到前来上值的晋。江。对方今日着衣正式许多,不似往日那般素朴,规整折了上巾,衣紫腰金,脚踏六合靴,挺拔英……好吧,英俊。

大约权势当真是最无与伦比的修饰,现在看他倒也能从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看出俊朗了。自然,他不是由心觉得此人好看,大概是欣赏这身紫衣。

应亦骛愣着看了人半晌,方才觉不妥,连忙向他颔首寒暄:“辛将军。”

“应大人。”晋。江抬手向他回礼,而后不再多言,进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