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是恨,可是又不敢恨。”
她自嘲道:“我居然也越活越窝囊了。”
“怎么会?”姚芷衡下意识反驳。
张棋音看着姚芷衡,“你的果敢给了我生的希望,可因为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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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畏惧你的生命,反倒不敢再怨再恨。从此只愿做个老妇人。”
张棋音拍拍身边的洗衣台,示意姚芷衡坐过来。
“我恨不恨已经不重要了,真的。”
她含笑看着姚芷衡懵懂的双眼:“你去御史台,我本来很高兴。可你要帮铃铛和玉金枝,我……我居然不高兴。”
姚芷衡眼神疑惑。
“因为我怕你会被连累。”
张棋音上下打量了姚芷衡好久,“我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怕,特别看不上我那些好朋友嫁人生子。我觉得什么牵挂,什么软肋都是骗人的。”
她想起从前自己的莽撞,感慨地笑道:“我以前还因为有的姐妹嫁人和她吵架呢,吵得不可开交。你记得我让你去法善寺看望的那位吗?宋书映,就是她。”
“我那时候太年轻,不知道感情和缘分是有重量的。”
张棋音拉起姚芷衡的手:“我让你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不是假话;我想你平平安安,随心而活也不是假话。”
姚芷衡感受到她的手掌温热而柔软,像当初她教自己写字时那样安心。
“我看到铃铛,像起当初的我自己。”姚芷衡说:“她跟着她姐姐,我跟着您。”
“觉得好神奇,我们可以说是萍水相逢,她们也是毫无血缘,但却做出了比契约还牢固的选择。我有时候觉得我这一生也是做梦。遇见您是好梦。”姚芷衡说道最后一句时,甜甜地笑着。
张棋音摸摸姚芷衡的鬓发,“我以前想过,你要是不善读书的话,只明白这个道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霜降一过,御史台官员考核的结果便下来了。
御史台掌督查,为皇帝耳目。因为易则生疑,疑则被轻。所以御史台官员们的心态一向稳固。
可得知今年秋考唯一进入御史台的紫微星被贬,大家还是吃惊了一下。
张清看姚芷衡盯着告书半晌没动静,好心宽慰道:“至少,告书上说只是下放历练。你也没做错事,历练历练也就回来了嘛。”
30.仓颉夜哭(二)
其实大家都知道姚芷衡弹劾吏部侍郎的事情。
连御史中丞都说,没想到初生牛犊直接敢打虎!他老人家心脏都突突了两下。
姚芷衡撑着下巴,嘟囔着:“我有预感会这样的,你不用安慰我。”
她转头看着窗外依旧青绿的柏树,突然灵光一闪。
“怪不得。”
张清问:“什么怪不得?”伸头朝姚芷衡的目视方向看了看。
“怪不得御史台周围全是柏树。”
两人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笑了。
姚芷衡一推开家门,张棋音在院子里晒太阳。
“就快入冬了,太阳越来越宝贝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
张棋音睁开一只眼,瞄着姚芷衡:“你得罪了吏部侍郎,还能有好消息?”
姚芷衡讪讪地笑,“好消息是,我一开始不是想出京任职嘛,这下真实现了。”
张棋音闭上眼睛,手轻拍着心口:“猜到了。那群老油条睚眦必报。”
她又突然张开眼睛:“比这还坏的消息是什么!”
姚芷衡笑笑,将告书递给张棋音:“您的大房子,估计没希望了。”
张棋音白她一眼:“你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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