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侍郎发了好大的火……”
铃铛一双泪眼陡然看向姚芷衡,那眼神仿佛求救一般:“他骂我姐姐是不入流的娼货,他还扣下了我姐姐的玉佩,让那两个男人把我姐姐押走。”
铃铛哭得心口发痛,近似一拳一拳锤击,像那天雨夜里玉金枝挨的打。
“那两个男人欺负我姐姐没有力气还手,把她的头面首饰都抢干净了,说又有一顿酒钱。”
铃铛忽然浑身发抖,姚芷衡立刻握住她的肩头,沉声道:“我在。”
“那两个魔鬼在路上差点侮辱我姐姐!要不是有辆马车经过,他们根本不会收手。”
铃铛几乎嚎啕:“可我姐姐还是死了!”她双手攥紧姚芷衡的衣袖,“她那么努力的活着,什么苦都吃了,可是……”
姚芷衡将铃铛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感受她的哭嚎和颤抖,手攥成拳。
“我要是那天晚上陪着她多好,” 铃铛委屈又自责,像丢了宝贝的孩童,“她经历了那些糟糕的事,还只让我回房睡觉。”
“姚大人你知道吗?姐姐自缢前,还告诉我睡一觉就没事了。可是为什么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铃铛哭得眼睛睁不开,泪水鼻涕糊一脸。
姚芷衡将皱的不成样子的手帕从铃铛手中取出,轻柔地替她擦脸:“铃铛,这些事情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姐姐的错。”
“不管那群巧言令色的混账胡说什么,都改不了事实。这笔血账,他们赖不掉。”
“什么酒后失德,什么不知实情,推诿之后就是包庇,一丘之貉。有罪无罪,都只是走个过场,红脸白脸一唱,事情便又翻篇。他们依旧洋洋得意,女人却倒在了昨夜,身上插满了认罪书。”
姚芷衡捧起铃铛的脸,坚定地说:“铃铛,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可是你要记住,万不能认那莫须有的‘罪’。谎言说一万遍也是谎言,可若你低头了,就翻不了身,要被他们拿谎言压一辈子。”
“痛过这一阵子,我们还活着。只要昂首挺胸地活下去,你就永远是证明他们罪恶的人证。”
铃铛渐渐止住了哭,咬牙点头。
张棋音走了过来,将火折子递给姚芷衡。
纸钱烧起来,红亮的纸屑呼吸般翕动,青白的烟升腾翻卷,将灰烬牵引向上,如同黑色的蝶影在空中飘荡。
“我会好好活下去。”铃铛看向姚芷衡,红肿的双眼里埋藏着坚强。
姚芷衡伸出小拇指,“铃铛,我们拉钩,虽然我现在拿那些人没有办法,但我以后一定会找他们清算。”
两根小拇指勾在一起。相似的骨节,相同的血肉。
铃铛自己将眼泪擦干,手帕紧紧塞在手心。“我姐姐希望我们有一天能远走高飞,自由自在地活。”
她对着姚芷衡感激地说:“姚大人,这些天麻烦了。明天我会走,离开祁梁城。”
“可你能去哪里?”姚芷衡担心她。
铃铛摇摇头但还是笑着:“我不知道。不过,哪里都好过祁梁。”
“你怎么生活呢?你还这样小……”
“在琼华楼,十五岁早就能接客了。”铃铛苦笑,但看向姚芷衡的眼睛里满含珍重:“姚大人,你是除我姐姐以外,第一个觉得我还小的人。”
“我会做绣品,虽然现在还养不活自己,但我知道有的大绣坊会招学徒。我可以去当,靠自己的手艺吃饭。”
姚芷衡温柔地看着她,“你真厉害,要我说,我们这群读圣贤书的,自食其力的程度还不如你。”
纸钱的火光将铃铛的瞳孔照亮,她嘴角噙着一点笑,“真的吗?我学绣工,还是我姐姐支持的。”
聚义坊人少,入夜之后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