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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光阴很快过去。

皇帝下巡来云镇建亭子的日子就是今日,许多百姓都涌到街上,准备一睹圣颜。贤妻桥上的女人们依旧在那里,怀里抱着孩子,热切的讨论声一路蔓延开数里,直到山林附近才逐渐消绝

林中只有嘲哳的鸟声,吵得喻湛虚心急如焚。

喻长庚倚在她怀里睡了很久,喻湛虚知晓她奔逃了这么久,应该很累,于是也没有出声惊扰她。可是她从昨日傍晚已经睡到了次日的白天,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反倒嘴唇发白,手脚发冷,喻湛虚试图脱下外衣裹住她,可是却怎么捂也捂不暖。

喻湛虚起来过几次,在山里找了点可食的野果和泉水来喂她,她实在不擅长伺候人,那些果子全被喻长庚吐了出来,弄得外衫上脏污一片。喻湛虚开始着急了,她将喻长庚放在腿上,使劲推了她几下:“长庚?别睡了,起来了。”

喻长庚眼睫颤了颤,似乎想要说话,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喻湛虚一摸她的额头,就连额头都冷得像冰。她索性将喻长庚整个抱在怀里,用体温捂热她,可是喻长庚始终起不来,喻湛虚终于乱了起来,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能以自己的体质来同等要求长庚。她还是个小孩,又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弱。此时她的冬衣早被山中的露水打湿了,裹在身上整整一日,不生病才是怪事。

如若放任她不管,喻长庚可能会病死。

……死。不能死。

想到死,喻湛虚心中顿时如同火烧般绞痛起来,她颤抖着抱着喻长庚,仿佛下一刻要死的那个人是自己,惊恐万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喻长庚干瘦的两条腿悬空晃晃悠悠,喻湛虚又想起了那些晃悠的东西

想起那一夜被风吹起的纱帘。

出鞘的剑光倒映她的眸光,那只干瘦得不正常的手腕就搭在榻边,于是她跪在那里,朝着纱帘内俯首

湛之啊。我唯一的女儿。

喻湛虚恍惚不安,忽然站起身来,逃也似地抱着喻长庚,往山下狂奔。风声如剑将她的心剖成千万条杨柳似的细丝,她在心魔中逃,在往事里逃,如今唯一真实的只有怀里的孩子。

怎么办,喻长庚要死了,我该怎么办?我已经犯下过一桩大错了,怎么可以再犯下第二桩?我到底该怎么办?

答案就在眼前。她别无选择,只能屏息发足狂奔,几乎融化在风里,喻长庚的身体也轻得像风,喻湛虚快要抓不住她了,可是总有人能够抓住的。凡人做不到的事情,神仙一定可以。

她就这样抱着喻长庚,跌跌撞撞地一路下了山,从来时逃来的方向再度逃去,要去干一桩绝对做不到的,自寻死路的事情。

第150章 只在顷刻之间,青衣变作红衣。

山峦之下, 为恭迎箬国这位男皇帝而特意修缮过的河岸码头不远处,正有一艘华丽的大船往此处缓缓驶来。大船两侧还有无数小船迎风行驶,船上的护卫们手持弓弩或长剑,为男帝的安全保驾护航。

大船甲板上, 正被无数人簇拥着的皇帝身旁还站着一位看似仙风道骨的白发老男人, 他手执一只怪异的罗盘, 此时正盯着罗盘念念有词。沈芙心与姬停前几日见过的皇帝与谗臣将这位号称“得以勘测国运”的国师一左一右围了起来, 谗臣面色微变:“国师,这是”

在临近上岸时,国师手中的罗盘动了。

他面色凝重,转向负手凑过来看热闹的男皇帝,严肃道:“陛下,勘测邪物的罗盘已动,此处恐有妖星作乱。”

妖星,又是妖星。男帝不以为意, 这所谓的妖星二字他已然听了好几年, 国师每次都说有妖星惑世,可锁上国门后至今仍未出什么乱子。时间久了,他不禁放下了原有的恐惧, 满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