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胳膊忽然就被眼前的人急切地握住了。这位自己显然也过得不是很如意的青衣校书君比她矮小太多,老去的眸光却如同磨亮的刀刃一样锐利,她近乎恳求道:“带这两个孩子去念书。”

又是这样的眼神。

姬停高坐神台七万年,见过无数这样的眼神,她甚至觉得方才那群桥边女人的眼眸与眼前已然开始老去的校书君有些微相似她们都一样诚挚,告诉了她自认为最好的东西,可是这两样东西却天差地别,代表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贤妻桥上的女人们觉得红枣水是很好很好的补品,比烤得焦香的牛羊腿更好。自然,当被当今圣上大肆赞扬的贤妻也是一条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出路,这是她们被蒙蔽的、不断向下滑落的意识里觉得最好的东西。

而校书君觉得通过县试,去县衙做没有品阶的侍墨官校书君已经是一条好路。纵使她们有与寻常男书生一样的、更好的才华,却终其一生只能伏案替县令校书侍墨……纵使不能再往上爬,做到如此地步了只能得到一身青衣,得到一句“与寻常文人无二”的评价,可碍于皇权,这也是她开蒙意识里最好的出路。

贤妻桥上的人们和县衙中的校书君,分明同为女人,却被一道名为男权的刀刃划开界限,使她们见到彼此时如同见了鬼般相互避开走。

而官场与民间的男人却狡诈地紧紧拧成一根麻绳,拦住她们继续往上攀登的通道。这些男人用花言巧语蛊惑那些甘愿为了丈夫闭门不出的人,用芝麻绿豆大小的恩惠骗取愿考取功名出仕的人,让她们彼此憎恨。而真正的得益者坐享其成,攒着劲去偷取成功的果实,美滋滋地享用,还不忘更加用力地榨取前者身上的价值,打压后者前行的道路。

见姬停沉默着不回答,校书君抱着最后一丝期盼道:“……我知道城东的梅心亭有位老师,教得很好,束脩也低,拿地里的萝卜白菜做束脩抵给她都行。若你们不忙,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

姬停招架不住了,叹了口气:“走吧,我们随你去看。”

话已至此,沈芙心也没什么意见了。这位校书君生怕她们反悔似地,将李剑台和芝麻的手紧紧握在手里,闷头一路往前走。她跟在她们身后,心间竟然有一丝细微的触动,并非高高在上的同情,也并非什么温和的“希望她们一步步变得更好”之类的东西。

这缕念头毒得如同吐信的蟒蛇,烫得像沸腾的岩浆。沈芙心边走边想,她得要想个法子,让这里的男人全都死光才行。

哪怕不死光,也得让这些人品尝到同等的滋味,最好一辈子翻不了身出不了头,投去畜牲道吃劳力的苦都太便宜他们了,得让他们心力交瘁,身体不堪重负,与她们同等为人却不能享有真正做人的待遇……想到这里,沈芙心笑了,看满街的男人仿佛都在看挂在慎杀猪肉铺子上的骟肉。

城东的梅心亭离此处不远,沈芙心她们脚程快,校书君沐浴在她们的灵力之下,也不知不觉中加快了步伐。

平日得半个时辰的路被她们走得不到半柱香就到了。幸好校书君满心都是带李剑台她们念书,浑然不知自己撞进了神仙堆,一手拎着一个小孩就跑去叩门,身形快得几乎能看见残影。

沈芙心往四下看了一圈,这个叫梅心亭的地方倒是种了很多梅树,只是此时还未开花,光秃秃的一片。往前看就是一座近乎寸草不生的山,方圆一里地都没人住,而这地方却有座破烂小宅子坐落在山下。

宅子背靠山壁,那些梅树就长在宅门前几丈,若不仔细看宅门,她险些以为这是个没人住的鬼屋。

也不知校书君跑进去跟那位老师说了什么,她过了没多久便空着手回来了,示意沈芙心她们进去与老师谈:“县衙还有事,我不能在此处久呆,老师已经答应教导她们了,具体如何请诸位进去与她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