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动作十分小心,神色恭敬,却与他保持一定距离,浑身都如临大敌绷紧,萧珣却并未露出异色,只道:“今日也有劳阁下。”
那黑袍人性情似乎倨傲古怪,闻言不答话也不动,在一旁坐了。萧珣动手为自己解了上衣,露出上半身密密麻麻缠满的白布,灯下只见他腰侧纱布厚厚一层,已然浸透了暗黑色的血液,看上去颇为不祥。
他竟然是带伤坐在这里的。
烛灯明亮,萧珣将身上纱布一层层解开,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随之动转,呈现出流畅的弧度。解到最后一层黏在皮肤上的纱布,他面不改色地将其揭除,露出一块足有男子手掌大的、血肉模糊的黑紫色伤口,竟然是整块皮肉都被剜空了。
黑袍人见了也不废话,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瓶,对着伤口直接洒下。那是无数黑色针尖大小、似粉似虫之物,碰到血肉竟似活了起来,发出轻微嘶嘶声不断在伤口之中蠕动。萧珣脸色一瞬变得苍白,手臂肌肉鼓起,额上冒出冷汗,身体却一动不动,忍耐着垂眼看向别处。
等到那些东西终于安静下来,覆盖住伤口再也不动,萧珣终于慢慢吐出一口气,想要开口说话,却身子一晃险些向旁倒去。下属连忙出手想要搀扶:“殿下!”
“没事。”
萧珣不等他出手便已坐稳,取过白布慢慢重新为自己缠上。每一次碰到那片诡异伤口,他面色便会更白一分,却始终一声不吭。
黑袍人看着他披好了衣服,从进帐到现在终于开口,声音苍老嘶哑:“这蛊性烈,百倍于当初剜肉之痛,殿下不愧人中龙凤,乃是老夫所见试蛊者中心性坚忍之最。”
“……阁下谬赞,孤不过是心有所求。”
萧珣回答他,声音已经十分虚弱沙哑:“今日孤另有一事想请教。”
“殿下问便是。”
下属会意退了出去,萧珣这才问道:“敢问阁下,北原雪毒如何解?”
黑袍人闻言发出一声怪笑道:“若是世上任何人来问,不能解。若是殿下问,老夫愿意相告,却不能平白告知。”
萧珣竟也笑了:“孤为阁下再试一蛊,这样阁下能否告知?”
黑袍人见他爽快,这才颔首:“以毒攻毒,只有两成把握。须得让老夫亲眼看过中毒之人。”柯来氤蓝
萧珣笑道:“多谢阁下告知。解毒自然又是另外的价码?”
“殿下是聪明人。”那黑袍老人嘿嘿一笑,笑声如同刀擦砂石,十分嘶哑难听,“老夫做事向来公平。正如殿下救千蛊村,保我族人、护我宗祠免于血匪烧山,费尽心机让老夫欠下恩情,老夫自然要为殿下入世,乃是同一个道理。”
萧珣被讽刺也不恼怒,只笑道:“在阁下心中,孤似乎是那等居心叵测之人。”
黑袍人摇头道:“非也,老夫欣赏殿下的心机。等殿下日后掌控阡南,我蛊医一族想必也能保全。”
萧珣并不反驳,笑道:“那便多谢无名族长了。”
黑袍人正要起身,却闻他又道:“不知阁下可曾听说过云岐鬼医?此乃闲谈,阁下酌情回答便是。”
“今日蛊成,老夫心情甚好,回答殿下也是无妨。”黑袍人冷笑回忆道,“百年前云岐鬼医与我等蛊医乃是同出一脉,共享传承。只是他们贪心不足,想要自立门户,取走传承中大半针方后迁往云岐,而后更是入世沾染红尘。我等不屑于与之为伍。”
萧珣问:“若将一位鬼医带到阁下面前,阁下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