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接了密报,翻了一翻,下属垂头看着地面,思及密报里那些细节,只觉得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许久才听青年心平气和道:“说说你是如何做的。”
“是。”下属闻言汇报道,“北原王心存不轨,看在其身份,属下按殿下吩咐,已略施惩治。刑部调了一件棘手卷宗到罗大人案头,令其脱不开身。另给聂氏女眷递了赏花宴的帖子,便于她们为聂将军相看闺秀。礼部那边如今正议盟约,属下不敢动作,只暗中使些绊子。”
“你漏了一处。”
下属心中一凛,立刻道:“殿下吩咐。”
“帝师府上老虎每十日放风一次,届时往它食物里下些迷药,教它不要乱跑。”
“是。”下属记下,又问,“不知药用多大剂量?”
“死不了,也动弹不了的剂量。”
下属领命而去,萧珣又将那密报翻了一翻,这才搁在一边,继续批注军报。
帐内燃着数十烛灯,光线通明大亮,映出青年已然长成的身材与面容。从军中最底层的小兵做起,实打实征战杀敌,激烈时一日中甚至要交锋见血六七次,如今不过半年,他已又抽条长高数寸,身体精悍坚实,俊美五官越发深邃,蒙上了一层淡淡血气。
青年仿佛已经彻底蜕变为一架饮血的兵器,然而此时此刻夜深人静,他坐在灯下垂头阅读,竟然腰背挺直、风度极好,面容沉静专注,那点血气便被一种浑然天成的矜贵优雅压了下去。
仿佛是依照了什么人的教诲,天长日久下来,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萧珣将手中军报一一看完,给其中几份做了标注,这才道:“来人。”
有人进来接了军报,萧珣问:“主帐那边如何?”
“主帐诸位将军还在争论如何给您论功行赏。”来人禀报道,“殿下计擒南阳王,招降两万南阳军,乃是头功一件,按理应升左尉,高将军却觉得您资历太轻,难以服众。”
“告诉高将军。”萧珣指节在案上叩了叩,“南阳王自立为国,手底那两万人乃是罪地里搜罗出来的乌合之众,罪人后代、流放囚犯与无经验的乡兵占八成。如今军中急需打制改良的铁器藤甲,这些人上不得战场,却可充当劳力。孤不要封赏,只愿替将军训练这两万民。”
“是。如今只有殿下掌握改制方法,这样一来,两万兵必要入您麾下。”来人记下,又迟疑道,“只是若他们当真不擅作战……”
“这些人熟知丛林山地地形,民风纯朴剽悍,虽无作战经验,却比吃空饷的兵油子更堪大用。”萧珣道,“日后还可屯田务农,将粮饷也解决了。”
“怪不得您力排众议,提出攻下南阳郡。”下属眼睛一亮。
“不仅如此。”萧珣目光投向一旁地图,声音平淡,“阡南有军三十万,民二十万。二十万中青壮劳力又有五万。明年春天,这些人马孤都要了。”
他语气十分平和,仿佛在阐述某种天经地义的事实。下属心中震动,深深俯首:“殿下必能事成。”
他是少数跟太子从盛京到阡南之人,看着眼前人战场搏杀、以少胜多、脚踏鲜血积累军功,一日日变成如今这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令人无法揣测想法。
然而他曾跟随在太子身边,知道这人只将一颗心系在盛京那位病弱之人身上。如今这些被层层压抑的情感,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令人不敢设想。
见萧珣处理完军务,下属这才道:“此刻到时间了,可要请无名老先生过来?”
萧珣颔首:“请过来吧。”
下属领命,不多时便引进来一人。
进来的人身穿一件乌黑斗篷,从头到脚罩得严严实实,兜帽压低看不清面容,浑身散发出一股阴森诡异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