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宫籍是我干爹还在时,我求他帮我弄来的,我总怕以后你的身份被旁人知晓会出事,未雨绸缪那般久,最后倒也用上了。

「对不起啊,又让你伤心了。」

他说了许多,每说一句话便要轻轻喘上一次。

我听着眼底泛了湿意,我不敢哭,只能微仰着头将眼泪强行压下去,而后朝着他笑:「你做得没错,一直都是我误了。」

可他还是看清了我眼底的湿意,他缓缓伸手覆上了我的眼,自己面上终究现出几分留恋与不舍来。

他说:「阿柔,不要哭,以后我不在了,你还是得好好活,你的命是我拼死换来的,我想你能活到老的那一天,你能不能答应我。」

「好。」我良久才应下来。

裴云川听得这句话,好似当真便得到了什么承诺般,一直吊着的那口气到底断了,他的手自我眼上缓缓垂落,呼吸渐止,至死竟都是带笑的。

我低眸极为轻柔地替裴云川擦去面上的脏污,好似怀里的人依旧活着,于我来说依旧是易碎的至宝。

我年幼的时候总在想这个奴才究竟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一直到如今,倏忽二十年悄然而过,他到底将命都偿给了我。

裴云川自始至终都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尾声

裴云川死的那年,我还活得好好的。

我放了权,弃了侯位,只是回了梁州去做一个普通的商人。

我如今只卖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安安心心做着我的富贵闲人。

我那年已经三十逾岁了,却未曾再嫁人,只守着我的锦绣堆,过着我的富贵日子。

我过得其实很好,手头产业甚多,甚至在四十岁那年,还开了几家妓馆,里面总有个别小倌会有旧人的影子。

偶尔我会去那儿坐坐,喝些酒,听听曲,有时候喝得多了些,我也不会糊涂地将人给认错,只是偶尔絮叨着说些旧年的人事。

我总爱说那位养我长大、护了我一辈子的人,每每说到这人把世俗规矩全抛了,要嫁给我一个女人时,便也停下来了。

所有的倌儿都知道这么个人,然而却并不知道那人早已经成了坛子里的一捧灰。

后来妓馆里来了个清倌儿,年岁不大,偏生爱哭,接客时在楼梯上踩了空,不过摔了两三级台阶,磕青了额角便巴巴儿在那抹眼泪。

被我瞧见了,我便时常去看他。

四十岁的女人了,虽说是半老徐娘,可眉眼间的风韵更胜从前,我一改往日的作风,总爱去逗那清倌儿哭,哭完便又给他递帕子哄。

而那清倌到底耐不住,斥我这女人不知是哪来的煞星,总让人掏心挠肝地不好过。

我面上本还带着笑,在听得这话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我那夜喝了些酒,忽然撑着下巴道:

「我夫君啊同你一般娇气,畏疼畏冷还受不得委屈,却因我受了万般的苦,落得泪比你还多,攒起来聚成河能把我淹死在里面。」

清倌是个有气性的,当即便恼了:「都有男人了还来找我做甚,不嫌害臊啊你。」

我蓦然饮了杯酒,从贴身的锦囊里拿出一枚金子来:

「他这辈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后来又因为我,将这块生金给吞了,疼了整整三天才死,如今成了坛灰,能留给我的只有这么一样物事。

「你说,他同你一般怕疼的人,最后为什么要选这么个死法?」

我说得很轻松,好似茶余饭后在叙述一件很普通的事儿,而清倌却蓦然震住。

良久才说:「他既有这勇气,那么他定然很爱你,爱到连死都觉得没这般难捱了。」

裴云川到死没同我说过一句喜欢,可为我做的每一件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