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七日再未见过裴云川,只在入京后第二日的朝会时才来得及见上一眼。
他复又换上了旧日那身内侍服,似乎又瘦了些许,便显得衣服空空荡荡的,人单薄得可怜。
裴云川一路被人推搡着进了殿中,被狠狠压制着跪伏在地。
当时满朝重臣,甚至连那坐于帝位上的人,看裴云川的眼光都带着鄙夷与轻视,而我则站在他一侧,低头静默地看着他。
我看着他呈上了旧日刻着白蕴仪名字的那枚平安锁,又听他陈述了曾经的过往。
裴云川这会极尽他的小人本色。
他说我还是六公主的时候得罪了贵人,被人推入湖里,当时他救了我,养了我八年,只盼着我以后恢复公主身份让他亦能得势。
他还说啊,我是个养不熟的,不仅忘恩负义,自幼便有野心,也从来都把眼光放在宫外,我后来舍下他,自己一头扎进了这乱世里,不为了别的,就是想做天下的主人。
「她本就是前朝公主,只不过因为是女子,做事多有掣肘。
「如今虽助皇上得到这天下,却从来都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同朝中重臣私交,暗中密谋起事,只为了以后能够以旧朝皇族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坐上这帝位。」
裴云川说的话过于惊世骇俗,而他边说边将那两封信递了上去。
朝堂上霎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以为这两封信便是我同朝臣私交的罪证,而皇帝在看得那两封信的内容后,却蓦地冷下脸色,将信狠狠朝裴云川面上砸了去。
他被砸得一个哆嗦,而皇帝身边的内侍急忙将信拾起,同旁的朝臣读了起来。
这两封信均未寄出,一封是给当今的兵部尚书,另一封是给当朝丞相,前者是要将手里所有的军器暗线都交由朝廷,后者却已然写明了退隐之意。
这信哪是私交朝臣,分明是我心知帝王的忌惮,要放了这手里攒着的权。
我曾经在宫里时让裴云川吃了不少苦头,而后只想护住他,让他再不受旁人欺辱,如今便总想将权柄攒在自己的手里。
我决然不会去写这两封信。
可信上字迹分明是我的。
我的字写得本就好,行笔亦甚难模仿,可写信之人收笔落书的手势以及撰文时的风格竟同我分毫不差。
温旻从不能进我书房半步,整日在书房翻阅我案牍之人便只剩下一人。
「不是……」我终于意识到裴云川想做的是什么。
他在我开口的瞬间似想起身,反倒一个趔趄,额头极重地磕在那白玉砖上,霎时间便出了血。
他伸手胡乱擦去,而后竟什么都不顾般蓦地死命扯住我衣袍的下摆,赫然便在上面留下一道醒目血印。
所有人便只见那奴才如一个跳梁小丑般欲陷害我,反弄巧成拙,更是急得在大殿上摔了一跤,霎时见了血。
而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同我道:「这两封信是不是被你换过了?你早就知道了我的目的,也知道我不认字,故意在我面前写下这两封信,让我给府中的信使寄出,就为了引我上钩,是不是?」
裴云川故意的,他在我面前损伤自己的身体,丝毫不让我有任何开口的机会。
血糊了眼睛,他也管不上,只是道:「就算换了信,你也是前朝的公主,不管怎样,你都会……」
「君侯并非前朝皇族之人!」温旻的声音蓦然自殿外响起,他穿着官服,手里捧着一纸宫籍。
说完这番话后入殿行了礼,这才缓缓起了身,将宫籍呈了上去:「她本为幽州人氏,在景昭十三年入宫,后来病重将死时被宫中所弃,也因此被除名,君侯应当就是那时被裴云川给捡回去的。」
那宫籍有许多年头了,纸张已旧,其上宫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