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娘低声呵斥,眉头皱起,连盯着林文书的眼神都凌厉起来;
“阿书知道咱们家的经济状况吧, 你现在才只考了个秀才,咱们家里便无以为继, 甚至还需要你抛下学习, 转当教书先生来补贴赚钱, 那到时候书儿再去考举人呢?到时候咱们不仅要准备去外地赶考的盘缠, 还需要乱七八糟的打点费用,与各位学子交流饮茶游玩的花销……阿书觉得,咱们负担的起吗?”
林文书瞪大眼睛,满脸怔愣;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月娘看着儿子震惊的模样, 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睛, 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 底气便足了几分;
“娘的意思,书儿定然懂的,咱们母子俩家底微薄,多年来都没什么积蓄,所以才处处受制,否则依我家书儿这等人才,那早就考上了举人也未可知,何至于到现在还呆在小书院里教导一帮混小子学问……”
林文书这时己经听懂了他娘意思,面上表情逐渐扭曲,但可惜杜月娘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一点都没注意到他的脸色,还是继续眉飞色舞的为儿子讲解;
“……我知道书儿自尊心高,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婚姻方式,可咱们终究只是俗人,必须得多为现实考量,不然一直这样被金钱耽搁下去,以后一辈子可全毁了……娘前段时间都在周围打听了,这样干的学问人可不少呢,就离咱们巷子不远的云枝巷里,那位秀才就是这样干的,那人面貌家底还不如咱呢,他都娶了一个乡下地主家的富小姐,听说光嫁妆就有一百多台,以前家里面日日杂粮粥,苞米面,现如今天天三菜一汤不说,连仆妇都雇起来用了……瞧瞧他,再瞧瞧我家书儿,就他那样的平庸相貌都能靠娶有钱媳妇翻身,那咱们家怎么就不可以?书儿无论是相貌还是品行,可都甩他八条街远呢,更何况我书儿眼看就是有大前程的人物,但凡咱们家里放出话来,想攀一本富贵亲,想来那些城中富户们,定然很乐意为女儿置办丰厚嫁妆来拉拢咱们,到时候书儿就有足够钱财备考,一飞冲天,岂不乐哉……”
“娘是想将儿子论斤称两的卖掉吗!”
林文书嗓子嘶哑,声音里的愤怒几乎压抑不住;
“娘干脆好好给我梳洗打扮一番,再将我送到土财主家中做上门女婿好了,到时候我也不用辛辛苦苦备考,还能穿金戴银,呼奴使婢,岂不更为快哉!”
杜月娘被儿子怼的一愣,然后眼底迅速聚满眼泪,声声悲泣;
“书儿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拿刀子扎为娘的心吗,我一介柔弱妇人却辛辛苦苦养你长大,到最后你给我的回报就是这些吗!”
她边骂边哭,眼尾发红,神情悲切,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往下垂落,模样竟是比刚刚还要凄惨更甚。
林文书看着他娘这副悲切模样,脑中回忆起这些年来母亲独自养育他的艰辛,眼圈也逐渐发了红,声音嘶哑;
“娘,儿子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咱们没必要这样干,到时白白落下一个不体面的名声给别人……”
“哪有什么不体面!”
杜月娘红着眼睛嘶吼;
“你知不知道咱们周围有多少人羡慕那个娶了财主小姐的穷秀才,他仅凭一桩婚事就改变了全家生活,这等好事谁不羡慕,又哪里还有什么体不体面!”
尖着嗓子吼完这段话,杜月娘才迟钝想起儿子现如今的逆反心理,沉默一瞬,她长长呼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日正常语气,淳淳善诱;
“书儿,娘是绝对不会害你的,咱们现如今的家底太薄了,实在支撑不了你的学业花费,娘又没什么大本事,平日就靠缝制衣物赚个散钱花用,娘缝衣物有多费劲你不是不知道,这一整日忙碌下来,眼睛都要熬瞎了,才能挣二三十文的辛苦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