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瞧瞧街上书铺里面的物品价格,一支普通毛笔200文,一叠陈旧黄纸50文,一瓶不洇纸的墨汁80文,哪怕只是一本薄薄的学问书藉,它都需要四五十文……儿啊,不是娘想为难你,而是咱们确确实实负担不起啊!若咱们非要这样日复一日的耽搁下去,恐怕真就一辈子都混不出什么人样来……”

杜月娘滔滔不绝的说了大半晌,越说越激动,兴奋的好像她家儿子己经迎娶了一位身家丰厚的娇小姐一般,面上端的是眉飞色舞,一点都看不出刚刚的凄惨模样。

林文书盯着这个样子的母亲,心里有些发凉,冷不丁开口;

“娘,难道我就只有拼命考举人这一条路可走吗,我若考不上呢?”

杜月娘的美好畅想被打断,又听儿子说出此等丧气之言,立时眉头一皱,厉声反驳;

“胡说!你怎么可能考不上,你的学问那般好,同窗夸,夫子夸,就连院长都夸你有天分,你怎么可能考不上!”

林文书苦笑着闭上眼睛,声音轻飘飘的,莫名低落;

“这世上的读书人成千上万,那些学子们寒窗苦读几十年,被留在童生秀才名次的不知凡几,我凭什么比别人幸运……”

“他们如何能与我儿比!”

此时杜月娘的面容已经褪去往日和善,而变得严厉刻薄起来;

“我儿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古诗,14岁便考上童生,18岁又成功晋升秀才,这等人才,那合该就是当官料子,你怎么可能会考不上!”

林文书听着母亲强势的话语,垂下眼帘彻底不吭声了。

其实有时候,他看着母亲这副发了疯似的让他考取功名的样子,也会有些心寒。

他偶尔会想起以前的母亲,那时候的母亲并不太在意他,她不会在意自己几岁会背书,也不会在意自己看不看得懂厚厚书籍,哪怕他和母亲同住一座宅院,也很少得到母亲陪伴从小到大,陪伴他最多的,就是围在他身边的两位奴仆小童。

那时候的母亲只在意一个月来两天的爹爹,也就只有在爹爹来宅院的日子里,母亲才会对他格外喜爱,夸赞他书籍背的流利,夸赞他字体写得端正,夸赞他外貌生的俊秀,夸赞他……

这一切切的关注,都来自于父亲喜欢他天生聪慧的模样。

因为父亲喜欢,所以母亲才会愿意在自己身上多花心思,然后慢慢了解到自己的各种喜好,蓄意接近,很快就拉近了他们母子之间的疏远距离。

而她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

父亲往小院跑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以前每月只来一趟,一次一天或者两天,到后面随着他的渐渐长大,父亲的到来就变成了半月一次,一周一次,直到最后隔三差五……

格外盛宠。

妹妹就是在那种频繁来访中诞生的。

其实,但凡他那个时候能够聪慧一点,再聪慧一点,也许他们就能改掉后面被赶出家门的窘况来。

但可惜的是,那时候的他年龄太小,每日都欢快于父亲经常来陪他,母亲日日赞赏他,小小年纪的他,又哪里懂得他们的行为有多么招人嫉恨啊!

父亲是林家家主,家大业大不说,后院里的女人更是不少,特别是父亲的正妻赵氏,那娘家门户更是庞大,聘入林家本就下嫁,现如今又看父亲为了一介外室如此痴迷,她如何能忍。

所以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赵氏为了折磨母亲,强势出手抢走三岁妹妹,然后又当着父亲的面赶走他们母子俩,她就是要让他们娘俩明明白白的瞧着,他们就是再受宠又能如何?只要她这个正妻不高兴,那他们就都别想好过。

所谓杀人诛心,就是如此了。

在两人被当着父亲的面赶出宅院后,母亲很是消沉颓废了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