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个误入凡尘的小精灵,尤其是担惊受怕瘦了一大圈儿后,显得尤其的白皙秀美,有那么点儿我见犹怜的意思,但女真人不姓刘,无法在美学上对他有所意图。
那最好就是谈判。
正常的一位皇帝被俘了,朝廷从上到下得交赎金,得张罗着赎人,甚至群龙无首,慌得直接开城投降才是。
可这位皇帝被俘了,宋人看他好像看一条死狗。
固然也有人为他殉死了,死过之后城门依旧是不开的,这女真人就很难受了,他们也不是施虐狂,他们想要财富、土地、子女,唯独不想要城墙上冷不丁跳下来的士大夫。
“宋人最狡猾,”左瀛说,“他们现在不肯投降,无非是认为康王能守此城,等待公主来援。”
“若是其中之一不在,”完颜粘罕说,“就好办了。”
想让公主不在,大家是努力过了,她仅以身免,手上割出一道道伤痕,叠着旧伤,就这么也逃出来了,现在据说被十数万西军所拱卫着,这是需要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才能击败的敌人了。
那换个思路。
“赵构是个怎么样的人?”
“黄口小儿,”左瀛说,“虽有美名,人言其擅骑射,有勇谋,却坐守孤城,恐名实不副。”
这话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左瀛的一句场面话。
毕竟这位是个降金的文官,他也有他自己的心思。
完颜粘罕坐在帅案后,就沉默地想。
但完颜娄室忽然开口了:“何不试一试他?”
帐内的几个人都一起看他。
“如何试?”
“公主承天命,统王师,有摧枯拉朽之势,得河东河北人心,”完颜娄室冷冷地开口,“金人不能当。”
这条流言飘进汴京城是不难的。
城外也有汉人,城内也有汉人,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仇怨,甚至只要价格好,总能凑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讲几句话,将城内外的消息互通有无一下。
尤其这条流言是京城百姓很爱听的。
他们每一日都过得很不容易,因此格外需要这些好消息来刺激他们快要干涸结冰的精神。
就着这条流言,那曾经汴京街头最挑剔的老饕也能吃下三碗白米饭,不要一丁点儿的咸菜在上面。
因此这流言很快就传开,并且顺顺当当地经过皇城司,进了大内。
赵构听了这流言,就叫来秦桧,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呦呦能有此胜,究竟是她当真有天命在身,”他问,“或是金人其实外强中干?”
作者有话说:
第307章 第一百五十章[VIP]
金人的计谋其实并不复杂, 就连秦桧也一眼看出其中的破绽。
他站在赵构的面前,行了一礼,很慎重地说:“监国只要等待就够了。”
监国说:“我何尝不想等。”
这话说得很苦涩, 带着与他年纪不负的沉重感, 可他面前那条光辉灿烂的道路也原本与他年纪不负,他想走上去,他在兄弟中排行只有第九,城中难道没有其他的兄长吗?
比如说郓王,那位状元之才,人家虽然表现得很顺服、沉静,几乎也没有为这场战争实质性付出过什么, 可他也倾其所有,将府中财产都捐给朝廷不说, 还遣散了府中的杂役与女使,只留下无处可去的宫女和内侍。
不仅如此, 他还对旁人说:“我没有九哥的勇猛, 愧对祖宗,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粗重活, 算是哥哥的一点心意罢了。”
他所说的粗重活,就是妻子领着城中的妇人, 为城墙上的守军缝制寒衣, 而他则在新封丘门大街上, 开一个施粥的小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