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庄重, ”王穿云说, “是不应该。”

“可你之前还说不要我守寡。”她笑道, “既然我一个守望门寡的都精挑细选一番身边郎君, 她们怎么不能看一看俊俏的将军呢?”

“不是说她们就不能,但要是真有了心上人, 也该同殿下讲一句,”王穿云说, “况且殿下若是挑选一位郎君,必是知根知底的出身。”

公主这就明白了。

“我这儿很苦。”她温和地说道。

“我不觉得苦,我见过更苦的,”王穿云说,“可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

这些小女道并不是统一的出身,京城带出来的自然也有,但一部分留在了蜀中;河北又招了些,也是留在真定府一部分,大名府一部分,磁州一部分。其中有河北豪族的女儿,也有寒门小户的伶俐丫头,自然每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但她们又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过王穿云这样的苦出身,也没有王穿云这样的决心。

她们觉得跟着公主修道,光鲜体面,又十分有趣,能见一见外面的天,将来还有一份好前途,这怎么不值得打破头呢?

公主每日里是很忙的,但也得抽出时间,自己挑选随行的女道,尽忠就说:“若是殿下怕佩兰阿姊忙不过来,奴婢也能分忧啊。”

“我现在亲自挑选,都不能保证每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都没使过钱,”公主说,“这要是再让你插一手还了得!”

尽忠赶紧将脖子缩回去了,心想殿下真是不肯被瞒住一丁点儿比如说佩兰是忠心的,不会收钱把不合格的姑娘送过来,可佩兰不够精明,有些心机的小女道就能装出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骗过她;尽忠倒是精明了,可人家女道的爹妈还有万能的金钱大法呢!

饶是这么挑选,最后到赵鹿鸣身边的小女道们,依旧不能令王穿云满意。

她们品行都很好,勤快伶俐,有胆量,也有善心,可她们不由自主就被一个异族的男人吸引了去,这是萧高六第一天刚来,在公主面前也规规矩矩,如果他是个轻浮放浪的人呢?

如果他就是有心勾引这些随军的少女呢?

行军很苦,哪怕有远大前程在前面钓着,依旧是很苦,苦到连公主自己都有仅以身免抱着头盔站在城下哭泣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有个公主身边的人就渐渐走上另一条路,直到有天从一个漂亮男人手里接过一柄剑呢?

“萧高六倒是不会,他眼下无路可走,只是一条丧家犬,自然老老实实,”公主说,“但你提醒了我,以后你也须得多费心,照看她们些。”

王穿云低头应了一声后,公主忽然一笑。

“不过也别太拘了她们,”她说,“你要管束她们的言行,只管告诉她们,我有心在制置使司里提拔几个女官。”

“女官?!”王穿云惊呼一声,“这不合规矩吧?”

“是不合,”公主说,“可事急从权,人心是这世上最难约束的东西,你不能,我也不能,只有她们自己听到一个明确的前途时,才会狠下心继续跟上。”

对年轻男女来说,提及另一个性别总是件很诱人的事,那些男性的小道士要是在行军途中见到了美貌的妇人,也保不齐有不轨的想法。但军纪能约束他们,不是因为军纪只有罚,而是因为他们知道继续留在营中,有更好的东西能保证他们的前途比如养活一家老小的犒赏,又比如是飞黄腾达的军功;

女道也差不多这个道理,若是对哪个美男子一见钟情,光有规矩约束也不容易制止井底引银瓶的事,还得再加上一根胡萝卜功名利禄,不仅能在神霄派里有一番作为,甚至可以跳出道官的桎梏,奔着朝堂去试一试,将来东华门前,也能唱个名啦?

到那时别说家里给自己挑选郎君了,自己是不是也能在同窗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