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花儿居然可以在同一时刻怦然绽放。

江玉卿的脚步不由自主带动她上前。

“你是如何做到的......”

“梦里发生什么都不稀奇,对吗?”

少女拉起她的手,一同奔入那幅光怪陆离。

霎时间,蜂飞蝶舞,惊起一片写意斑驳。

花瓣从眼前飘过的时候,好像尘世沉重的外衣也被空气溶解。

长发化作朝生暮死的蜉蝣在花丛中飞舞。

她们变得比风还轻。

乘着浮云闲看白衣苍狗。

忘了姓名与来处。

......

“你要去哪?”

瞬息之间,少女的声音从脑后变至身前。

“回家。”少妇温柔的神色为她花瓣一般的脸庞镀上容光,“梧桐树结果了。你也在等,不是吗?”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要回哪里去?”

“时间太久,我确实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少妇微顿,剪水双瞳漾起一阵秋波,“可是我知道,我有外祖、爹爹、夫君、孩子。”她看向少女,泪水终于落下。

“还有娘。”

“我从未见过她,她却用自己的生命来爱我。不想我哭,甚至连在梦里见我都遮遮掩掩。”

“娘,谢谢您赐予我一切。我爱您,一如您爱着我。”

“......”

少女怔怔地抬起头,梧桐树下起骤雨,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繁花裁衣,云雨作骨,两名女子如同一叶双花,相似的眉眼诉说不同的风情。

世事料峭如早春寒风,她死时亦不过花信之年。

她抬手,小巧梧桐子在空中悬浮。

“你叫江玉卿,字此君。你爹喜欢竹子,你娘喜欢花。我叫陈庭玉,是个不孝女,早亡人。”

江玉卿泣不成声,陈庭玉忍着泪意将梧桐子塞入她口中。

“段衡懂的比我多,你可别学娘,死得这么憋屈。”

腹中越来越滚烫,江玉卿被旋涡吸走前,大声呼喊,“娘,我们从未怪您,我们都很想您。”

陈庭玉终于流下最后那滴未尽的泪。

......

梦醒了。

江玉卿抬眸,于朦胧的视线中艰难寻找段衡憔悴的正脸。

“我梦到了娘亲。”

未终

大启三十二年冬,孝端文德皇太后崩。

京城笼罩在一片素缟之下。

在寒风中猎猎飘动的,不再是锦绣的酒旗,而是肃穆的白幡。

所以,当第一颗雪籽落在鼻尖的时候,江玉卿反应了许久。

“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段衡拭去她肤上的水珠,撑起纸伞,替她遮挡吹来的寒风。

城墙上的风很大,江玉卿女冠上的珠翠,一如刚才在太和殿前那般,被吹得叮当作响。

他们被一同册封。

他是当朝丞相,她是一品诰命。

他是百官之长,她是本国夫人。

一体的无上尊荣。

两个月前的那场宫廷政变已经随着主事者的死去而褪色。

有生命的一切却更加鲜活。

江玉卿在他怀中与他共睹脚下的这片雪白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