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的液体顺着这病弱太子苍白的侧脸滑下。

然而他却好像没有感知到如此痛楚,自幼年时期开始的怨愤之气,亦被对方如此一句怒骂给尽数勾起。洛观宁因而竟骤地抬起头,直直自原地站起,隔着半个辉煌粲然的大殿,就在这本应阖家欢乐的中秋家宴之上,对着他的父皇怒目而视!

暖黄灯火下也无法遮掩太子惨白的面色,血液蜿蜒在那半张妖异的美颜上,如一朵缓缓绽开的曼珠沙华,繁艳丛生,就连漆黑卷翘的眼睫上也沾了一点红。

在众人或惊或怒的瞩目之中,这姿容华美的太子竟陡然抬起手,直接将发间那象征身份的金冠扯落摔下!

一声清脆金属响声中,病弱青年眼睫染血、表情凶戾,直直抬起漆黑至极的鬼气凤眸,看向主位上惊怒交错的生父,咬着牙反问:

“洛啸,你也配说这句话?”

灯烛辉煌之下,太子长至臀丘的墨发因而垂散披散在脸侧,如一匹柔顺光洁的丝绸,衬的那一张妖异苍白的面容仿佛只有巴掌大,垂敛的鸦色眼睫与挺直的鼻梁,在侧脸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

本就是世间少有的妖瑰姝丽,因此刻近乎暴戾而病态的眸光与神情,竟好似会剜食心肝的艳美狐精一般,自骨中流泻出诱人成瘾的致命风情。

老皇帝被他如此叛逆的言行气到嘴唇直哆嗦、指着他怒目圆瞪,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洛观宁闹了这么一场,自然是完全将女主的危机转嫁到自己身上,因为这情绪吧激荡,喉间也一阵一阵开始泛起熟悉的甜腥气。

他也懒得再和自己的便宜爹互相伤害,便沉着脸一转身,直接拂袖离去。

主位之上的洛啸顿时更加气结。他深吸好几口气,本就苍老不堪的身体站在原地晃悠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没站稳,轰然瘫坐在座位上。

他刚准备喝令周围侍卫拿下那大逆不道的孽子,旁边沉默至今的锦宵却突然一伸手,扶着他侧肋,同时沉下脸向左右宫人命令:

“都瞎了吗,瞧不出来皇上身子不适?还不快去传太医,然后送陛下回寝宫休息。”

老皇帝叫他如此一扶,反倒是愈发胸口发闷、说不出话,他只当自己是叫那逆子气得,便狠狠一闭眼,只想着等缓过劲儿,再下旨收拾对方。

一时间,大殿之内混乱做一团,反倒是一开始挑起事情的瑛妃表情难看,全被晾在一边。好好一个中秋家宴,最后却是这样不欢而散了。

……

第二天一大早,洛观宁还没睡醒,便叫那笑眯眯的死狐狸从床上揪起,黑着脸接了自己便宜爹连夜写的降罪旨意。

皇太子不肖,行为不检,悖逆人伦,禁足东宫一月,罚俸半年,以示警醒。

洛观宁深知就算为了他这张脸,他那便宜爹也不会轻易废了他,但昨天到底也是给人气了个够呛,对此处置他也不算惊讶,接了旨意起身后,便垂着眸,准备直接回寝殿补个回笼觉。

结果才走了没几步,却见锦宵宣过旨后命跟随的小太监回去禀告,自己竟然堂而皇之地跟在了他身后。

面色不虞的太子殿下凤眸一睨,警告而狐疑地向男人望去。

锦大人于是便弯起一双桃花眼,对着病弱华美的太子爷拱手行了一礼,笑眯眯开口为人解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