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亦趋下楼,经过拐角时有个仆人端着水,慌慌张张地,迎面过来时忽然抬头,看见霍继年吓了一跳,手一动,水盆打翻在地,顺着楼梯滚下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管家顿时黑了脸,“阿珍,这是在做什么?工作二十来年的老人了,你怎么也学那些小丫头莽莽撞撞的,还有,你都是管事
的头儿了,怎么端水这种事情还要你亲自来做,今天又有谁请假了?”
被唤作阿珍的下人穿着得体的蓝灰色衬衣,脸型瘦削,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低低垂着,头发有些花白,倔强的嘴巴紧紧抿着,看起来是个有几分固执却和善的人。
她低着头,“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卢管事,今天事多,大家有些忙不过来,怕耽误正事,我就帮着做些杂事,平时我都是用心教过她们的,您放心。”
管家清了清嗓子,也没多为难,“赶紧叫人来把地拖了,走路看仔细点。”
阿珍再三道歉,后又道谢,拿着水盆走了,管家扶着霍继年小心走下台阶,一连下了三层楼。
刚一到大厅,路原就被这陈设震惊了,到处五光十色,金碧辉煌,偌大的接待厅、正厅、休息室内到处摆满展台,一些珍奇的玩意搁上面摆着,是今晚拍卖会要售卖的东西,楼梯转台那原本是红色幕布的地方尚且还没有被打造成舞台,一副巨大的油画呈现在正中间,是米开朗基罗那副原本出现在西斯廷礼拜堂的天顶画,霍继年应该是专程找匠人来复刻了这幅传世画作。
路原还没看够,霍继年便把眼睛挪走了,他和管家两人来到地下室,吵吵嚷嚷的仆人们见老爷下来,纷纷安静着行礼,霍继年站在一扇熟悉的门前,是审讯室。
审讯室的摆设倒是没什么变化,只不过里面真的有个被铐住的人,一个浑身是血的强壮男人被锁在那把铁椅上,双手吊着,身上不满伤痕,口中塞着布条。
路原心里一惊,九三年已经是现代了,这霍继年居然还在干犯法的事,私下里囚禁和虐待别人,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霍继年使了个眼神,一旁的看守员便提来桶水,往那人脸上泼去,男人醒转,看清眼前的人后,“啐”了一口。
这人长相方正敦实,一身腱子肉,迎面一股凶神恶煞的气质,像是个做打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霍继年捆在这里,嘴唇乌青毫无血色,露出的皮肤处处是翻开的血肉,看着让人胆战心惊。
“最后一天了,林三痣。”霍继年说,“你若是还不说,明年你亲娘收到的,就是你的头。”
“无所谓,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人早以为我死了。”被唤为林三痣的男人含糊不清地说,他齿间全是血沫,牙齿好像也被拔掉了几颗。
霍继年还没说话,他又说:“今天不仅是我的最后一天,也是你的最后一天。”
说完他笑了两下,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你若是害怕,就把大门关紧,别放任何一个人进来,可你舍不得,你舍不得你精心筹备这么久的晚宴被搅乱,反正你从我这儿是套不出什么话的,有本事你就打死我。”